◎手感。◎
等路栀打完电话, 进到房间里时,只听到井池说什么——
“等着吧,晚点就把老婆脑打印贴满你办公室, 我言出必行。”
她看了眼, 井池已经匆匆拎起手包跟她告别:“嫂子我先走了!我老婆喊我!”
“……”
路栀在一旁坐下, 问:“他刚跟你说什么了?”
“说要给我削个苹果。”
路栀四下环望:“苹果呢?”
“他自己吃了。”
“……”
“没有一点照顾病号的自觉,”路栀说, “等一下, 我给你买个果盘。”
……
另一边,井池正健步如飞, 进了车里又嫌无聊, 给陆承期打电话。
那边接得很慢, 一如既往地逍遥厌世,电话也不爱接, 接起来也不说话。
还是井池先起头:“喂陆哥,你怎么也不说来住院部看看,明天傅哥就出院了。”
“明天就出院, ”陆承期缓慢道, “他今天不会希望,我过去打扰他和他老婆的二人世界。”
“……什么意思?”
“病人, 被照顾,感情升温, ”陆承期都懒得跟他说,“这么简单,不懂?”
“怪不得他说自己待遇很好, 叫我早点走, 还叫我再捅他两刀……”
手机震动了下, 井池低头一看,这才想起来,追悔莫及:“我今天过来是有事要跟他说的!”
陆承期早已预判:“那跟他说,别跟我说。”
“……”
井池偏不:“你还记得吧,去年,不对,前年,他一直让我往剧院对面的咖啡厅送票,就每次那个乐队来演,我都会吩咐人去送的。”
“虽然一直问他什么也不说,但我觉得应该是在找人……而且八成不是男的,但是他现在都结婚了哎,剧院问我这个月的票还要不要送?我如果继续送的话,嫂子不得生气吗?”
陆承期:“他不像你金鱼脑子,如果不需要继续送,他会提前说。”
“我就是这么想的啊,但是,”井池又有点不高兴,“那我为嫂子鸣不平!我得上去教育他!”
陆承期:“……”
“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
井池等了一分钟:“什么啊?”
提示都给完了还猜不出来,陆承期沉默几秒:“一个人。”
“他两年之前要找的,和现在的老婆,一个人。”
井小少爷那满是老婆的脑子艰难运转,大概品味了半秒,忽然道:“我操!你怎么知道的?他和你说了没跟我说?他不把我当兄弟?!”
“他没说。”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比较聪明。”
“……”
陆承期:“还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井池:“你又不忙,打会电话怎么了?”
“忙,”对面说,“哄人呢。”
井池:????
*
下午三点,路栀准时收到前台联系,说徐菁来找。
她午觉刚睡醒,掀开被子,给伤口涂了点凝胶,放了行。
徐菁一开始并没想到她会在这家医院。
听都没听过的名字,进了住院部才感觉到诧异,原来这家医院并不是不知名,而是并不对她这个阶层的人所开放。
偌大的绿化,间隔极远的独栋楼,设计过的大面落地窗和绿植形状,不菲的装潢,如果电梯间的消毒水气味换成香水味,跟五星酒店并无差距。
而随行人员告诉她,她要去的地方,在顶楼。
总统套房。
开玩笑,她第一次知道私人医院还有总统套。
她进去时,书房正有人起身关门,看起来像是秘书,里间男人搭在桌上的腕表一闪而过,无需细看也能看出的昂贵身份,有会议的声音,隐约的“融盛”、“傅总”、“投资”之类的汇报声传出。
徐菁心脏跟着一跳,心中隐约觉得不可思议,但下一秒,想起融盛写字楼顶层的绝佳地段,居然会开出一个新人工作室,想起突如其来的被辞退以及各方压力……
忽然在瞬间明了。
不是同姓,那么就是……
她居然不知道,路栀的男友是融盛的总裁。
看来有人生来就是命好。
如果早知道——
思绪中断,哪有什么如果,她被人带到卧室,路栀正放下手机。
“坐吧,菁姐。”她抬了抬头。
徐菁有些意外。
她过来是做了最难堪的准备,她甚至想过会遭受怎样恶毒的语言或者暴力,但她没想到路栀会这么冷静,或者,这么体面。
路栀不爱撕破脸,平静地问她:“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狭隘,深呼吸一番,这才说:“我弟的车撞了你,我过来看,是理所应当的。”
这话没错,但路栀也没接,就靠在墙沿看着她。
徐菁说:“这么说你可能不信,但是实话,那天我确实生气,又刚好看到你的车,所以跟他说让他跟着你,给你一点压迫,吓吓你。”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他绝对不会故意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行车记录仪也有显示,追尾是意外情况,他也骨折了,刚做完手术,是他活该。”
路栀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听到“是他活该”这几个字。
她不说话,仍旧听着徐菁说。
徐菁:“他撞了才告诉我不好,说是一辆保时捷……你的委托律师和我联系过,我弟没有工作也没积蓄,跟车太紧才撞上,主意也是我当时失了智提的,理所应当应该我来赔。不过是限量款,我手头暂时没法一下拿出那么多钱——”
路栀大概明白了她的来意。
徐菁深呼吸一下,也觉得在她面前说这话十分难堪,在24小时甚至更早之前,她都绝对不可能相信,她会对一个小姑娘用这样的语气。
她递出一个u盘:“这是《恋爱方向》这个项目已经写好但还没公测的部分,我全部删档存到这里面了,我向你保证后期这个项目我不会再经手,赔款的部分,希望可以分期。”
路栀沉默了好一会儿。
徐菁说的应该是傅言商请的律师,具体怎么讲的她不知道,这钱,说实话分不分期她不在乎,她问:“你现在语气忽然变得这么好,是因为有求于我,还是因为,真的愧疚?”
徐菁一怔。
路栀说:“菁姐,道歉如果不是发自真心,说再多也没意义。”
徐菁就站在那儿,有血一直冲到头顶,她在这一刻觉得相形见绌,她看起来真的市侩又低级。
“分期可以,”路栀接过u盘,声音平静,“我需要道歉。”
“当然,这是应该的。”
徐菁说:“我改天会找个时间,带上我弟一起,然后正式向你道个歉。”
“我说的不止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