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的美名传遍上京。
他在渭水河畔现身,立即遇到了女郎们的围堵。
年少公子恣意风流,遇见道路被拦,他不慌不忙靠近车栏,单臂撑在横木上,另一只提着禾草,以禾尖撩起近处女郎的发。
蜻蜓点水,雨燕轻飞。
风过无痕,却实实在在撩拨人心。
容貌艳丽绝伦,笑声肆意张扬。
他像一团火,焚烧了周遭的一切,引人疯狂。
女郎在追逐他,雕刻玄鸟的车驾却不再停留。楚煜亲自驾车穿过人潮,一路驶过河畔,中途遇上初次参与上巳节的林珩,貌似想到了某个坏主意,笑容愈发灿烂。
即使在梦中,林珩也不免毛骨悚然。
他尚年幼,不过是假借节日之名出城喘口气,暂时摆脱城内的尔虞我诈。不料想会遇见更大的麻烦。
人群拥堵在四周,一时间水泄不通,他根本无法调转车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火靠近。
车驾交错,相距不过分毫。
人群发出惊呼,纷纷向后闪避。
两人擦身而过时,楚煜长袖舒展,恰似红云拂过肩头。
待林珩回过神来,楚煜手中的禾草已经被折断,有穗的一截正好附在他的耳后。
车轮滚滚,带着楚煜的笑声远去。
此时的林珩身形瘦弱,看上去还是一个孩童。
四周的人群见此一幕,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
结伴出城的田齐驱车靠近,一张憨厚的包子脸因憋笑变得扭曲。
“阿珩,可惜你不是女郎,不然就该抓着禾草追上去,让那个风流公子娶了你。越国可是大国,楚煜是嫡子又是独子,妥妥的一国之君。”
田齐话音未落,直接被禾草打在肩上。
林珩破天荒失态,恼怒交加,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梦境过于真实,仿佛又一次亲身经历。
林珩身体微沉,乏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睡到天光大亮,额头和脖颈冒出一层细汗。
“来人。”
林珩掀开毯子坐起身,捏了捏发胀的额角,喉咙有些发干。
屏风对面传来声响,紧接着飘来一阵香风,紫苏和茯苓前后走出。
“公子。”
两人配合默契,一人取来洁净的外袍,另一人端来洗漱用具和温水。
“什么时辰了?”林珩漱过口,饮下半盏温水。
“回公子,已是辰时末。”茯苓展开外袍,回身打开木箱,取出搭配的腰带。
还好,不算太晚。
林珩在心中估算,决定用膳之后去见智陵。
他要尽快起程去往肃州,时不待人。送往晋阳的兵器和城外铜矿都需安排,陶荣分身乏术,正好由智陵接手。
智陵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早已经醒来。
林珩来找他时,他正提笔写成书信,交给护卫送回晋阳。鹿巳之前递送消息,想必大父和父亲会尽早防备,不会有更多风声走漏。
林珩进入室内,恰好同护卫正对面。
智陵循声走出来,来不及请林珩入内,就听对方提到府内的兵器。
“兵器?”
“先氏秘密令人打造,藏在暗室之中。”
经过短暂休息,林珩气色好于昨夜。见智陵面露惊讶,索性召来甲士,命其驱散婢仆,清空通往暗室的回廊。
“兄长随我来。”
两人穿过廊下,行至密道入口。
甲士上前开启机关,清理过的暗道呈现在两人面前。
“就在下方。”
林珩率先迈步,智陵紧跟着拾级而下。借助火把的光亮,两人穿过幽暗的巷道,来到密室入口。
待石门打开,看到门后堆叠的兵器,智陵不由得瞪大双眼。
“据陶荣说,这仅是一部分。”林珩袖着双手,沉声道,“自先氏入主边城,强行霸占城外铜矿,就命人秘密打造军械,分批送往有狐氏手中。”
“我知陶氏有铜矿。”智陵上前拿起一把长剑,神情逐渐凝重。先氏附庸有狐氏,这是公开的秘密。先成暗中铸造大批兵器,可见所图非小。
“那兄长可知这座铜矿的储量?”林珩继续道。
“有多少?”智陵下意识问道。
“我亲眼所见,就目前冶炼的铜锭和采出的矿石,武装三军绰绰有余。”林珩不紧不慢抛出一记惊雷。
咣当。
智陵震惊地松开手,长剑落地,发出一声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