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男人脑袋垂下,手臂上青筋暴起,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吐气,平息冻僵的心脏。
“祸害遗千年。”安室透自言自语,“我不信她死了。”
他想象不了那种场景,竹泉知雀身上有太多秘密,他不信一场爆炸能让她底牌尽失。
知雀和景一起沉海,在公安和酒厂眼里无非两种可能:组织高层拖公安下水同死/叛徒条子死也要带走组织高层。
责任在谁纯看各方立场,十分主观。
安室透可以说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同时了解他们两个人的存在,他想到诸伏景光报的游泳加强班,想到竹泉知雀屡次表示从美国游回东京一点儿不难的自信。
聪明的他想到一个全新的可能。
“不会是景的身份暴露,知雀决定救他一命,干脆趁爆炸拖着他从纽约游回东京……吧?”安室透用力搓了搓脸。
离谱的计划,加上竹泉知雀的名字竟显得正常又可靠,是她的风格。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明明屡次强调“威雀威士忌是邪恶的危险的犯罪分子”,却相信她会放过卧底、救敌人的性命。
这种盲信是写进报告会被同事忧心忡忡担忧“zero你是不是被坏女人pua了?”的程度。
安室透自己也觉得“知雀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这句话和威雀威士忌杀人不眨眼的形象极为不符。
‘但你可以信任她,不是吗?’
‘她在关键时刻从未让你失望过,不是吗?’
‘你最好的朋友的性命被交付在她手中,而你坚信她会守住一切,甚至从未想过诸伏景光或许死于她手的可能性,不是吗?’
‘还要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熟悉的低语声在金发男人脑海中响起,安室透讨厌这个声音。
一阵见血地挑明一切,讽刺他、蛊惑他的声音。
公安发来的消息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安室透拿起手机一看:诸伏景光的定位出现在某个老城区,疑似威雀威士忌的安全屋,正派人赶往。
他长出一口气。
知雀虽然看着不靠谱,也的确不靠谱,但只要她想,她能做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景那边已经没事了,安室透双手紧握,他现在唯一拿不准的是竹泉知雀的态度。
她愿意接受证人保护计划吗?
救下苏格兰意味着背叛组织,安室透实在想不出她还能怎么圆谎。
他承认竹泉知雀在说谎上天赋极佳,但她是个人,人类终归是有极限的……
安室透思绪纷纭间,手机再次响起。
电话对面是好友令人心安的声音。
“是我,我没事,她救了我。”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敢开口。
“zero,你听说过琴酒贝尔摩德雪莉的狗血刺激成年男女黑暗爱情大三角连续剧吗?”
安室透:“……什么?”
他把手机从耳朵边移开,看了看电话号码,是公安的内线没错,难道是他耳朵出了问题?能治吗?是绝症吗?
话说出口,诸伏景光反而镇定了:“听说过吗?”
“没有。”安室透一边回答一边想现在不该讨论竹泉知雀相关话题吗?她救了你,从组织叛逃,然后呢?
关琴酒贝尔摩德雪莉的狗血爱情大三角什么事?
“没听说过就好。”诸伏景光说,“因为我要给你讲个更刺激的。”
他紧接着就给安室透讲了个刺激无比的故事。
安室透:“……”
安室透:“…………”
他瞳孔地震,他头脑风暴,他猫猫星空。
知雀是个人,人是有极限的,她的话术已经走到了极限,无法再动摇他的心灵——个鬼!
竹泉知雀没有极限!她在骗术上是绝对无敌的存在,是所有物种的天花板,是无数卧底把头仰断了也够不到的高度。
一切尽在掌握中,谁是需要证人保护计划的小可怜?
“总之就是这样,她点名要你的伪装身份当她的联络人。”
诸伏景光嗓子有点说干了,不说不知道,总结起来才发现竹泉知雀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光是复盘都能把公安头发拔秃。
“我用那个身份的次数不多,只有一个自由人记得那张脸。”安室透思索,“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当一个千层饼遇见另一个千层饼,马甲少的是输家。
诸伏景光无法回答,他在酒厂红黑狼人杀里一直是闭眼村民,好在他终于被放逐了,回到他安全的老家,不再参与千层饼间的尔虞我诈。
“我晚点给她答复。”安室透抓起车钥匙,他要赶去见竹泉知雀一面。
白色马自达风驰电掣,与黑色保时捷在某个路口并驾齐驱。
金发青年与银发男人隔着车窗对视,一个礼节性微笑,一个冷漠面孔。
剎车一踩到底,轮胎碾压地面发出尖锐的吱呀声。
车停下,谁也没下车。
安室透单手握着方向盘,指节叩在扶手上轻轻敲打,琴酒漠然点火,烟雾模糊他的眼睛。
朗姆坐在酒吧里,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毛病,怎么都不进来。
诡异的寂静中,自行车骨碌碌骑了过来。
竹泉知雀在自行车棚停车,落锁,拿出手机付费。
她走向酒吧,又倒退回去,停在马自达和保时捷之间。
“违停罚款200.”竹泉知雀奇怪地说,“你们杵在这儿烧钱玩?”
知雀:不懂你们有车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