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玩闹的诗要是传出去,被当成顾相亲传的真实水平,怕是师父要连夜冲回来揍我了。
黛玉被逗笑了,收起先前装模作样的姿态,把阿杨的诗拿出来,怕墨迹未干,又轻轻吹了吹,放在桌面晾着。
烨熙的诗,她私心是喜欢的。她从不觉得诗文要强求对仗工整,读烨熙的诗,只觉意犹未尽,只论诗意,座上有几首能胜的过他?
黛玉的诗夹入那沓诗文中又被传了出去,黛玉再次提笔,欲把方才那篇文章默出来收入自己收藏的文集。
此时,之前欧阳修问过的禹玉也回来了,居然正是黛玉的同窗王珪,他身后的下人抱着满怀的野梅,他自己也拿着几支做“交差”用,一边入座,一边道:“你们把我遣出去,又背着我得了什么好文章?”
那篇文章,欧阳修手上也留着一份他自默的,待从黛玉那边接过那沓诗文,他便自然地把最上面的文章传给了王珪,而后自己去翻后面的诗文。直到往后看见黛玉和的绝句,忍不住脱口而出:“好!”
他忍不住招人来看:“禹玉,你来看这首,和得妙极!”
王珪正好看完文章,意犹未尽,伸手去接欧阳修手上的诗稿,诗文相映成趣,王珪看文章的眼光素来挑剔,可见这绝句,再回品那篇文章,忍不住叹服:“确实是妙极。”
旁人见欧阳修和王珪皆是赞叹,知道和的诗中又有佳作,急急来讨,于是黛玉那篇绝句就如之前那篇文章一般出去传了一大圈,热闹非凡。
这首绝句无论是用词还是选典都是极妙的,与文章相呼应,又自有韵味,遣词用句更是灵气逼人,王珪觉得文风有些熟悉,一抬头,果见黛玉。
他向黛玉抬手,遥遥敬了一杯,便低头去看其他的文稿了。
王珪长得不差,那举杯的姿态自透出一段文人风流,虽然知道只是文人的正常互动,但阿杨还是忍不住想争口气,凑到黛玉身边刷存在感。
“林姑娘觉得王珪方才带回来的梅枝如何,不如我也去折几枝来……索性多折些,晚上还能给老太君带几枝,林姑娘可要给外祖家的姐妹们带上几枝?”
阿杨正闹着,见有下人上前,知道黛玉面薄,连忙正襟坐好,惹得黛玉失笑。
原是方才他给人家的那壶酒已经热好了,被在温酒的器皿中摆在桌上,还贴心地附了一整套的酒具。
黛玉()
遣下人下去,素白的手搭在浅色的酒器上,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热酒。珀色的酒液盛在玉白的杯盏中,宛如蜜糖一般,浅浅的酒香漫了开来,还带着浅浅的花香,并不浓郁,像是花上的露珠般清淡,但也正是如此,更是勾人。
见下人退下,阿杨又想说些胡话闹黛玉。
黛玉捻起酒杯,把它举到阿杨唇边,道:“那边靠湖,比这还冷些,你才坐下,先吃杯热酒暖暖身子,晚些再去吧。”
阿杨没说什么内力护着之类的胡话,安静如鸡,就着黛玉的手喝完了这一杯热酒,酒气蒸腾得他面上发烫,喝完这杯酒后,他乖
老实坐着,再不闹了。
百花酒是百花百果酿成的,口味偏向果酒,口感清甜,热过之后,原本浅淡的花香散开来,合着果香,仿佛在嘴里含了一口春天,看黛玉的神情,她也是喜欢的,热酒下肚,使得黛玉的面色也红润了几分。
黛玉把酒盏放下,阿杨方才写的那首杂言诗的墨迹早就干透了,黛玉把它仔细地收起来,夹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册中,收进了自己的荷包。
欧阳修被酒香吸引,也巴巴的凑过来讨酒喝。他是众人皆知的好品味,见他眼馋,其他人便知是好酒,虽没有直接来讨,但个个眼神中都透着期待,你一言我一语地委婉试探。
黛玉和阿杨都不是吝啬的性子,一壶酒你一杯我一杯的就这么被分了个干净。
礼尚往来,喝了他们的百花酒,这儿回了一壶春茶,那儿送了一沓花笺,没几时,他们的矮桌竟是摆不下了。
如此一遭之后,他们算是彻底融进了这热闹的***。这边众人皆和了诗文,诗兴未消,折中之下,又要行飞花令了。阿杨道是见梅心喜,也欲去折几枝,他们排序时便跳过阿杨。
离席之前,阿杨怕黛玉独自一人在席上太冷清,四下张望了一下,看见刚才送来的花笺纸,伸手取了几张来,三下两下折成了一只只纸兔,把它们依次排在自己的位置上,让它们替自己守着黛玉,这才满意地起身离开。
阿杨离席时,黛玉正听着词令,又分出两分注意力,伸出芊白的手指轻点了一下那花笺折成的纸兔,嘴角轻翘。
等阿杨回来,自己放在位置上的纸兔中为首的那只不见了踪影,阿杨原以为是被风吹走了,心中暗戳戳谴责这只兔子办事不利,抬头便见黛玉左手边最顺手的地方蹲着只眼熟的粉白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