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娶之礼,先凭媒氏。
花朝节一早,官媒便带着师父写好的求婚启去了林府。阿杨最初还在正堂正襟危坐,等着媒人带林府的草帖子回来,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也等不到人,他坐不住,在堂内来来回回走,直到沈叔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把他重新镇压在椅子上。
阿杨试图去数正堂地上地砖缓解情绪,可尝试了几次都数不进去,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发疼。
阿杨左盼右盼,不断向外张望,终于盼回了媒人,松了口气。
他生怕今日出现意外,预想了各种情况,昨天睡前还特意剪了扫晴娘,祈求今天有个好天气。
昨晚更是早早上床,试图睡出一个好的状态。只可惜因为情绪波动太大,一整夜没睡好,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还做了不少怪梦。
直到林府的草帖子被媒人递交到他和沈叔手上,阿杨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
沈叔拿着草帖子,阿杨探头去看,沈叔见阿杨好奇,便微微凑过去让他一起看。
打头写着的地点是林家在京城的官宅,而后便是林家三代的姓名官职。林家是书礼大家,三代列侯,林海父亲那代因为得官家恩典又续了一代,到了林海这辈,科举出身,自得前程。只从草帖子,就能看出女家不凡。
几代列侯,背后透出的是他们家跨越了两个朝代的繁荣。从前朝,到当今,深得官家看重,林海又是科举出身,步步高升。这是钟鼎之家、书香之族,是顶顶的清贵。
阿杨一一看过,内心并没有什么起伏,只是这种正式的仪式感让他格外认真。直到他看见跟在后面的黛玉的姓名生辰,眼神才有了波动,“本宅林黛玉天禧三年二月十二日生……”
他的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反复看了几遍,才接着往后看,后面是贾敏的姓氏以及一些别的程序内容,阿杨只扫过一眼,又移回视线,反复看着写着黛玉生辰的那句,嘴角擎出笑来。
沈叔看阿杨那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虽然理解这个年纪这种少年心事,但也实在看不上眼,一边把草帖子从阿杨手上收回来,一边道:“准备准备,该去林府了。”
三十多种“彩礼”,皆是沈叔备好,阿杨又细心一一挑选过的,除了常见的金银丝绸织锦等物,雁自然是重中之重。
大雁南来北往,从不失时节,人给它们强加了各种寓意,试图由此获得祝福。雁是忠贞之鸟,配偶死亡后另一只便不再他找,于是人便以雁祈求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带上了这样的滤镜,阿杨看那两只日益变胖的大雁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沈叔不用出面,由媒人引阿杨去林府。抬这彩礼的人是沈叔找的,各个精神挺拔,身上多少带着功夫,阿杨有一瞬怀疑过这些人是不是沈叔手下哪个镖局叫来的。
到了林府,阿杨连着他身后的人便被府上的大管家引到正堂去。
这个大管家阿杨之前见过不少次,他今天格外认真郑重,还特意换了身新衣,连一路见到的丫鬟小厮都是一副得体的样子,颇有几分严阵以待的气势。
到了正堂,林海和贾敏在上首坐着,黛玉和林瑾坐于他们身侧。黛玉垂眸,静静坐着直到听到阿杨进来的动静,才抬起头来,贾敏和林海方才似乎在说什么,面上带笑。
因为师父不着调,纳采的日子对阿杨来说来得格外突然。但黛玉这边,却是早早知道的,甚至在定下纳采的日子前,林海和贾敏还特意问过她的意思。
从选择跟随父亲去往杭州赴任而不选择去外祖家躲避那些来骚扰她的怪人,到长大后选择哪所书院念书和谁交往,黛玉自幼就是极有主意的,更难得的是,贾敏和林海也尊重她的意见。这桩婚事能定下来,也是因为黛玉自己点过头。到了纳采()
日,黛玉原以为自己会紧张忐忑,可看着媒婆带着阿杨走进来的时候,她心中却是一片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