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杨四处招摇了一天,待到日光昏昏,他也晃着步子踱回了家。
到家时,沈叔已经正在正堂与一女子说话,那人的背影隐隐透着熟悉。阿杨上前叫人,示意自己来了:“沈叔。”
沈叔对阿杨点了点头,道:“你是该在的。”
而后转头对那女人道:“便是他了,你上次来时见过的。”
阿杨绕过那人,走到沈叔身侧,才认出她就是之前与师父一同见过的那个官媒。只是上次见面的时候,她头上戴着盖头,身上穿着紫背子,看上去显眼极了。阿杨见她,老老实实打招呼。
媒人一见阿杨便笑得合不拢嘴,眼中虽有打量,但因为满是满意的笑意,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只让人感觉到她的亲切热情。
“这般出众的人物,我哪里会忘!就是再过二十年,我都找不到比令郎更出挑的郎君了!”媒人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夸赞。
阿杨还记得这媒人上次说要先等两个月再开始走礼,看向沈叔,问道:“沈叔,上次不是说要等两个月再开始走礼吗,这是……”
沈叔还没说什么,媒人便热情地解答了,她面上故作愧疚,道:“是我之过,上次见时,我还以为你和那林娘子是初识不久,这种情况,我们现在一般是等两个月看看,毕竟年轻人不定性,容易冲动。既然两家是旧识,那便没什么问题了。现早些开始走礼,我还能替你们说细致些,不然等到三月上巳节一过,扎堆的喜事,媒人也不如现在得空。”
所谓“媒妁之言”,指的就是媒人的两边撮合,在纳采阶段,男女两家一切的交往都是由媒人从中周旋通报的,故而媒人的行事至关重要。若非两家早已经私下说定婚事,阿杨还得靠着媒人那花儿一样的嘴把自己推销给林家呢。
沈叔点点头。
阿杨听到媒人说“早些开始走礼”之后,便意识到了她今天的来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震耳欲聋,他像喝醉酒了一样感觉指尖酥麻,脑内甚至没什么实感,但还是顶着昏昏沉沉脑子问了他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那、什么时候开始走礼?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后日花朝节,媒人会带着求婚启去林府,你这两天把你那雁子养好了。”沈叔雷厉风行得让人害怕,哪怕阿杨再急切,都没想到纳采日会怼脸就来。
“可是师父……”阿杨下意识反应过来,师父现在可还没回来呢,然后他又小声补充:“而且林府那边……我花朝节还约了林姑娘出去赏花……”
“林府那边,你师父走之前就和人商量过了,纳采时不必我们出面,有冰人就行,还有我替你盯着流程呢。这也是修竹的意思,求婚启和八卦帖还是他提前写好备下以防万一的,花朝节对你们二人来说是个好日子,莫错过了。”沈叔说到后来,看着阿杨的眼睛,向他示意花朝节开始走礼是他师父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又算出了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
现在一想,当时师父去林府确实去得频繁,谁知道他居然不声不响地把这事定下了。
甚至没有和他说!
不过想想,毕竟正月就讨论过这个事了,大致的事情那时候也已经说好了,大概师父自己也没想到他出去一趟居然会在外面耽搁这么久吧……
那边的情况这么复杂嘛?
阿杨想着,有几分担忧。但是转念一想,师父玉罗刹都在那边,而且还有范大人坐镇广东,白玉堂的兄弟也在那边供范大人差遣,这样的配置,就是遇上再大的事也是不怕的。
之后,阿杨便安下心来配合地和沈叔一起听媒人介绍流程。在纳采部分,他们确实不需要做什么,沈叔甚至不用出面都行。唯一有明确任务的是阿杨,在纳采的环节中,女方同意求婚后,男方要带着礼()
物去拜见女方的家长,按照传统的礼制,大雁是必不可少,阿杨只需把叶孤城带给他的雁养好就是了,其他的礼物沈叔都会准备妥当。
当天纳采的吉时在早上,他们早上走完礼,下午俩个小孩自去顽便是,剩下问名占卜的流程,便是大人的事情了,而阿杨和黛玉二人早就有长辈替他们测算过,这道就是完全走流程了。
《礼记·婚议》中为婚仪定下六礼,但到了如今,虽然保留着基本的程序,婚姻的习俗也已经没那么繁琐了。问名并于纳采,请期合于纳征,如此,婚礼程序便只有纳采、纳吉、纳征和亲迎四礼。
送走媒人后,阿杨好奇地跟着沈叔,道是想要看看求婚启和八字帖,沈叔便让阿杨随他到书房去。
路上,沈叔对阿杨道:“你师父那边遇到个麻烦的玩意儿,我之后也要去那边看看确认一下情况,等你纳采之后就走,之后和修竹一起回来帮你准备纳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