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带白色面具的叔叔一直在旁边看我们,还陪我们一起玩了会儿,但是他超偏心的,只对平安好,还帮平安耍赖!”那孩子说着有些愤愤不平,“我们本来比赛看谁能爬到那个很高的石球上去,我和虎子差一点就上去了,然后平安也想上去,他就直接把平安抱上去的,平安在上面待了很久,我也想上去,他都不轮流,他一点都不公平!”孩子说得巨细无遗,还有些委屈。
“他还让平安吹他的小鸟哨子,我们也想要吹哨子,他都不理我们,一直和平安玩,所以我们就不理平安了,一起上街上看皮影戏去了。”孩子说得理直气壮,他父亲忍不住按了按他脑袋,训斥道:“你们自己跑了,也不和人说一声,知不知道我们急死了!你娘吓得腿都软了,要不是平安说你们往街上跑了,非被你们吓出毛病不可!”
“你们就知道看戏,一点意思都没有!”孩子不满,眼看两人又要起争执。
果然,那个人一直带着面具,不只是为了隐藏身份,这件事情根本不是无忧洞所为,这个人早已经选择好目标了。
阿杨与父子俩告别,孩子看上去颇为得意,觉得自己帮上了大忙,得意地晃着手里的糖葫芦。
阿杨没想到随便一问居然抽到了大吉,一时极端膨胀,自我感觉良好到了极点,甚至产生了“难道我真的是男主角”的想法。
但是男主角也是要办案的,阿杨赶到厢公事所,就看见一个满脸愁容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频频向外探看。防隅巡警向他介绍道:“就是这位……”
同时,防隅巡警向他传达金吾卫那边最新的情报:“无忧洞那边都守得紧,可能不是无忧洞所为。”
“我知道了。”阿杨应声,又问那个中年男子:“令郎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平安?”
男子睁大眼睛,像忽然活过来的一样,猛地扑上来,紧紧抓着阿杨反复地问:“你们找到他了?你们是不是找到他了?”
“抱歉……不过已经有些线索了。”
男人又失了力气,但没有再次变得枯槁,他努力提起精神,回复阿杨的问题:“是,他叫张沐恩,小名()
叫做平安。”
男人向阿杨道,这孩子刚生下来时身体不太好,所以才取了小名叫平安。直到去年身体养好了才正式取了大名,现在看上去已经是个颇精神的小孩子了。
阿杨远玩街头,金吾卫正在那里守住仔细审查带着孩子进去的人,百姓听说有人被偷了孩子,唏嘘之间也愿意配合。
“放心吧,会找回来的。”
中年男人看着阿杨踏着月飞上楼顶,消失在夜色之间,一直发抖的手居然稳住了。
河边,戏台上依然唱着咿咿呀呀的戏曲,台下人头涌动,因为是最后一场,所以格外热闹些。孩子不耐烦,和父母说了一声之后跑出来聚在旁边玩。一个看上去约十六七岁的少年在旁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偶尔抬头看孩子一眼,确认一下人数。
阿杨很快找到了那个孩子说的石球,有阿杨腰这么高,一般孩子还真的爬不上去。这些孩子大约是方才失败过,已经放弃这个石球的冒险了,让阿杨不至于厚着脸皮和孩子抢地方玩。
阿杨向那个石球走去,边上的少年警觉地抬起头,视线在阿杨的脸上定格了一下,又低下头去玩自己手上的机关盒。
阿杨走向石球,路过的时候还偷听了一耳朵那几个孩子的家家酒的剧情,没忍住一笑。
他利落地跃上石球,四处看了看,最终锁定了河对岸的一座酒楼,九层的高楼张灯结彩很是辉煌,阿杨蹲下,以和孩子差不多的高度看向酒楼。
如果要让人“确认”的话,应该就是在这里了吧。
因为快放烟花了,酒楼各个房间的窗都大开着,故阿杨找得有些艰难,他估计了一下普通人的目力,比照楼层,往这几楼找。
多数房间的人在屋里饮酒用餐,又或唱词作诗,很快就排除了大半。好像有人在往外看,哦,看的天上,好像还是个醉鬼,那没事了。
嗯,女人?
哦,在远眺清明上河的灯火,下一个。
阿杨的目力说不上太出彩,只是普通的江湖人水准,长期盯着远处凝神寻找让他的眼睛有些发酸。
那一直埋头把各种形状的木块往盒子里拼的少年又抬眼确认了一下孩子的数量,注意到了阿杨的不适,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晃晃悠悠走到阿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给阿杨递上了个望远镜。
“谢了。”阿杨不客气地接过,对着酒楼继续找人,后知后觉自己这样子似乎有些猥琐,像极了那些偷窥的变态。
“你不怕我是坏人啊?就这样给我行方便。”阿杨受不了两个人面对面沉默的尴尬,先开口了。
“杨副指挥,久仰大名。”少年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却总让人觉得他有种碍于礼节所以不得不如此的敷衍。
“原来你认识我啊,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还在书院念书吗?”阿杨把望远镜一包,做了点伪装,一边找人,一边闲聊。
少年没想到阿杨寒暄的内容是和那些老大臣学的,一时愣了愣,感觉自己像在面对一个年纪至少已经不惑的先生,但还是随口答道:“闽南苏颂,年后十六了,开春入学开封书院。”
哦豁,林姑娘同窗?
阿杨本来还想叨叨,但忽然停住了。
“哎……”阿杨隐约猜中的前因,没忍住吐了口气。
“苏颂,”阿杨放下望远镜,道:“帮我去叫一些金吾卫,让他们帮忙守在酒楼出口,我再在这儿确认一下。”
苏颂看了阿杨一会儿,转身去帮忙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