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出生捞了一副病弱身子骨,但也得了个好人家,吃穿用度皆是最好,从来没受过任何委屈,也没人敢给这位小侯爷委屈看。
入嘴山珍海味,睡觉高枕软卧,出门在外仆从环绕,只要他想,不下地就能行千里路。
睡得迷迷糊糊的,凤倾揉了把背,不满地皱紧眉头。
他还是第一次睡这么硌背的床!
况且还有乱七八糟的小飞虫一个劲往他脸上凑!
凤倾抬手随便挥舞几下,转过身换个姿势,鼻子里涌入一股泥土腥气。
嗯?泥土?
凤倾一下子睁开眼睛,抬头蓝天白云,他就躺在绿草乱石当中,好一张大床。
祁尚回来时,就看到凤倾抱着膝盖焉哒哒地垂头坐着,脚上鞋子掉了一只,白袜子被染黑了,清晰地描绘出五根脚指头。
祁尚把野果子放旁边,摸了一瓶金疮药出来,“既然你醒了,先抹药吧。”
凤倾猛地抬头,眼珠子滚圆,跳起来骂道:“祁尚,你有病啊!”
祁尚不为所动地拉起他的袖子,娇嫩的皮肤上划了数道细痕,血迹干了凝成一道道紫酱红,横七竖八,特别惨烈的样子。
明明伤口不大,可药粉倒上去,小侯爷疼的嗷嗷直叫,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祁尚你这个猪脑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被你气死了。”
骂到最后语无伦次,甚至拿他的名字编排,“祁尚欺上,你兄弟叫瞒下,你们全家凑个欺上瞒下多好。”
……
祁尚一个当兵的,在军营里也都是糙汉子,所以抹药包扎的动作温柔不到哪里去,可凤倾娇生惯养长大,哪受过这样的罪,谁不是小心翼翼伺候着。
后来疼得厉害了一脚踹过去,“滚开。”
祁尚眼疾手快,左手端着药瓶,右手钳住他的腿腕骨,抬眸,眸色幽深:“小侯爷,请忍耐一会,马上就好了。”
“屁!”凤倾没睡好,又累又饿,手上还伤痕累累,没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小侯爷委屈上来,嘴是厉的,瞪大的眼睛红了,“小爷忍不了你!要不是你把退路毁了,我们至于在这穷山恶水住一晚吗?”
祁尚默不吭声地把最后的伤口抹上药膏,涂均匀了然后从身上里衣扯了块白布帮他缠好,做完所有事之后,才抬头认真道:“当时情况危急迫不得已,你坐在这里吃些东西,休息过后我们再出发。”
一拳打进棉花里,凤倾有气没出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果子,“唔——”麻蛋,酸的!
凤倾更郁闷了,抱着胳膊转过身,不想搭理人。
他知道不怪祁尚,可小侯爷要讲理,他就不是混世魔王。
鹿陶陶这次错了,祁尚是一个人过来的,身后没有其他护卫军,因而他也斗不过一群狼,最后没办法把狼引到了一线天,两人跑到另一头出口,祁尚震碎两边石头,狼群是挡住了,但他们也出不去了。
最后小侯爷没有抵抗得住饥饿,从那堆果子里挑挑拣拣,好歹选到个不酸不涩的,像李子又像桃子,但也没那么甜,总算当个充饥的勉强咽下去。
小侯爷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心里越发委屈,抬起掉了鞋的脚,五根脚指头动了动,“鞋子掉了,我走不了路。”
小侯爷不仅傲娇,还格外娇贵,没办法,祁尚只好背着他。
“祁尚,我渴了。”
祁尚用大树叶接了水给他。
“你的背太硬了,我不舒服。”
祁尚打横抱。
“哎,这样是不是有点娘?”
祁尚欲言又止,“小侯爷,我们是不是要考虑先出去再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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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瞪眼:“要不是你炸了出口,我们现在早就出去了!”
祁尚没有跟他争辩那样的话狼群早把他们撕烂的事实,“可是我们现在还是要尽快出去。”
大概一路被伺候好了,小侯爷心情好了很多。
之后趴在祁尚背上昏昏欲睡,看着男人脸庞凝聚起汗渍,闻着不太好的味道,不知为何,心里被填得有点满。
他病弱,他娇贵,所以家人总是对他小心翼翼,仿佛怕豆腐一样动一动就碎了。
小时候缠绵病榻,没有享受过被父亲长辈骑着背着,长大后更不可能。
凤倾想,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让人背,没想到这个人是祁尚。
凤倾少在王都,就算回去一般也没什么朋友来往,顶多应付几场宴会,但他从未和祁尚接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