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寻常百姓科考入仕走了第一步,大家子弟就已率先迈开步伐,行了一多半。
相较而言,从军对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来说不是好去处,但比起在王都城不学无术整日瞎鬼混,他们家族中人认为去军中历练顺便捞点军功,真是再好不过。
朝堂有人,手中握点兵权,无疑给显赫门楣加垒一层铜墙铁壁。
“徐仲寿,薛有庆,蒋墙都是家里人踢到军营当中,这里面属徐仲寿混的最好,谋得个都尉。”云起懒散说道:“前朝覆灭后几年,还有零星的前朝余孽在各处活跃,后来也逐渐偃旗息鼓,大宁朝久未开战,哪里有军功给他们捞。”
说至此,哼笑一声:“竭海闹事,可不,机会来了。”
陆安然顺着思路道:“所以当初他们三人都去了竭海?”
云起把手中甜点扔回盘子里,拍掉糕点屑,道:“不错,原先我们只盯着死者查,并没有想到这一层,来之前我让观月跑了一趟,事实证明……”黑眸微闪,眼底藏了几分凌厉,“我没猜错。”
陆安然大呼一口气,“世子既然心中有数,下面一步应该也提前部署过。”
这个案子太过诡谲,总叫人不安心,现在有了线索,云起却闲坐在这里,也不见半点动作。
云起老神在在道:“放心,王都内去过竭海的只剩下杜问致,只要凶手出现在附近必会一击擒拿。”
陆安然提醒:“还有顾府。”
云起一笑:“祁尚派人守着。”
陆安然颔首:“祁都尉虽年轻,然做事稳妥。”
又道:“说来徐仲寿和祁尚同为都尉,王都城人人称赞祁尚,但少有提及徐仲寿的名号。”
云起挥扇轻摇,悠然道:“大宁朝第一个武状元自然碾压一群乌合之众。”
陆安然很少听到云起这么夸一个人,明明前一阵子还称人家为“屠夫”,这会倒是转变的话。
许是看穿陆安然所想,云起笑道:“怎么说祁都尉现在都是自己人了。”
被云起念叨“自己人”的祁尚下一刻出现在吉庆坊,令陆安然和云起同感意外。
祁都尉一向守正持重,此刻面色深沉,魁梧高大的身体往院中一站,像立了一方铁塔,沉着嗓子道:“顾府出事了。”
云起就着坐姿抬头:“你不是派人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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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尚从胸口摸出一封信函递过去。
云起只看了信封一眼,一边眉梢高高挑起,“三横九竖。”
三横九竖为军中令语,意为加急,速回。
“我收到信函即刻出城,在半道上感觉不对,重新问过传信人,他才说送信函来的是个生面孔。”祁尚握了握拳,眼中隐有几分懊恼,“我再回到顾府,那人扮作我的亲信冲入荣安县主房中,将她劫持了。”
陆安然一惊,云起亦收敛起那份漫不经心,“荣安县主?”
祁尚冷脸道:“他穿戴盔甲,用绳索将荣安县主捆在身前,又将县主的随身女婢绑在背后。”
这样一来,弓箭手都奈他不得。
“还在顾府?”
“他要了马车,往城门口方向去了,我派人跟着,赶来通知你一声。”祁尚匆匆说罢,转身出去跃上马背,马蹄一抖,直窜出去几丈远。
几乎是祁尚刚离开,观月就落地了。
“世子,疑犯破门离开,去了将军坟。”
云起想到被泼油漆的灵牌,脑子里闪过个古怪念头,“他不会去炸坟墓吧?”
观月嘴一抽,“要不然把附近封锁起来。”
“炸掉再填就是,难不成死人还能诈尸?”云起摆摆手,“当务之急先把荣安县主救下来。”
墨言将平常陆安然乘坐的马车赶出来,云起一步跨上去,衣袖被陆安然两根手指抓住,回头:“嗯?”
陆安然微仰头,黑眸澄澈,光影灼灼,“我也去。”
云起注视片刻,回首钻入马车,口中道:“上来。”
刚落座,云起忽而轻笑一声:“你这一去,正好应了外面传言。”
于云起一段风流韵事,反之,于陆安然而言,多少有损名节。
云起问:“不怕?”
陆安然眉色坦然,道:“毁誉不可听,是非自分明。”
“还有句话,“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云起笑容微敛,看向她的眼神突然一深,眸子里有幽光闪烁。
陆安然不其然的与他眼神相遇,一错不错,视线全落入他的眼眸当中,惹来一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