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彩调整好情绪,拉过一把椅子,掏出纸巾随便在脸上抹了把,“当天除了你,还有谁和安婧见过面?”
“没有了。那天是周六,她特地和养老院请了假陪我。”吴頔的情绪状态也不是很好。
他是周五晚上的飞机,从上海飞到乌鲁木齐,再坐线路车赶到玛纳斯县,到的时候已近凌晨。
吴頔是特意赶来求婚的。
到宾馆时他已经困得不成人样,躺在床上便睡着了。好在新疆和内地有时差,十点起床也不算太晚,不至于耽误事。
他定了十点半的闹钟,起床后简单收拾一番退了房,接着便去安婧家里接人。
那天他们一起去看了场电影,吃完西餐后,安婧和他说了说最近在养老院的见闻。再之后,安婧陪吴頔在城区内找了家新酒店,希望吴頔能多陪她几天。吴頔同意了。
从宾馆出来后已近黄昏,安婧父母做了一大桌菜招待吴頔,他们对这位未来的姑爷非常满意,生怕怠慢了。
吃完晚餐,吴頔和安婧牵手漫步在玛纳斯的城区公园,夜光漫漫,吴頔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在人群还没围满之时,单膝跪地和安婧求了婚。
他说,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他希望安婧是生命中陪他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她点头,说她愿意,然后戴上那枚戒指。
为了在安婧父母那里留下个好印象,吴頔当晚没留安婧在宾馆过夜。求婚过后,他把安婧送回家,看着她上了电梯才回去宾馆,吴頔说,那天本是个平静的夜晚。
尸体被打捞上来时,安婧被泡得发白的面色已经没了人样,可中指上的那枚钻戒依旧闪着点点星光,仿佛中间这几个小时不曾发生过一样,谁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袁彩一愣,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回了句:“节哀。”
吴頔的声线明显变暗,在痛失爱人后,人最怕的就是回忆过去。但凡回忆起过去的甜蜜瞬间,人的内心都会经历万般折磨,很难经住情绪崩塌的考验。
他们互为彼此的初恋,突然遭遇这种事,确实很难接受。
袁彩又深吸一口气,左手抚着额头问电话那头的吴頔,“所以你此次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参加追悼会,还是……”
“凶手。”吴頔打断袁彩,“我想请你帮我一起调查凶手。”
“那是警察的事。”
“警方目前断定这是起()
随机杀人犯罪,因为与安婧接触过的人里,没有人的头发与凶手留下头发的dna相吻合。我认为这很可疑,更可疑的是,安婧家人对警方的查案进度似乎并不关心。”
死者家属对案情进展不关注确实可疑,袁彩反应了几秒,“他们不同意尸检还是什么?”
按照规定,死者死亡后48小时内进行尸检,拒绝或拖延尸检的,在超过规定时间影响对死因判定的,都由拖延一方决定。
安婧的家人会以此来拒绝尸检吗?
“那倒没有,尸检已经完成了,并没什么线索。”吴頔说。
作为安婧生前唯一的闺蜜,吴頔通过安婧了解到袁彩很多。
他知道袁彩是刑侦学专业,虽然目前不做警察,但就专业和技术来看,袁彩无疑是最值得吴頔信任的那个。
按照警方要求,为了配合办案顺利,找到头发这件事他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可吴頔将此事告诉了袁彩。足以看出他对袁彩的信任。
原本来讲,袁彩自那件事后已下决心不再做回警察的行当,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与案情无缘,不会再分析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可安婧又不一样。
她们相识于二十多年前的阴雨天,两个半大高的小女孩互相交换了手里的玩具,成为陪伴彼此一生的朋友。
袁彩直到现在还记得安婧送她的第一个生日礼物,那是一个黄色的蝴蝶结发卡,上面粘着的小蝴蝶还可以煽动翅膀,在那个物质还不丰富的年代里,精致的发卡足以证明袁彩在安婧心中的地位。
而命运偏又如此弄人,二十多年后,安婧死于阴雨天的夜,似是在天堂发出的求救与呼唤。
袁彩眯了眯眼,回忆与悲伤相互交叠,在涌上心头的瞬间化作一场无声的告别。
她脑海里浮现出儿时与安婧在街道小巷中嬉闹的情景,一阵斑驳陆离过去,泪水滑落,积在胸口的痛楚难以消解。
“喂?袁彩,你还在吗?”
信号没问题,袁彩解释道,又问吴頔:“葬礼预计在什么时候办?”
“安婧母亲说不办葬礼了。”吴頔提了口气,“倒是叫我参加一场仪式。我觉得奇怪,所以,才找到你。”
“仪式?什么仪式?”袁彩也觉得奇怪。
“据说是请神的。”吴頔说:“神可以替安婧指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