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毕竟有了年纪,乏着眼将襁褓递与刘喜翠,疲惫起身道:“那我先去歇歇,你也早些休息一会儿!”
待李夫人离开,崔康时接过婴儿()
,刘喜翠推着他入了内卧。
雪停天郎,有暖暖的阳光从花窗洒入,将榻上宋卿月的脸照得一片莹澄。
崔康时小心翼翼将襁褓放到她枕畔,轻轻拨开锦布,他将婴儿的脸贴到她脸上。
伸手抚上她的脸,柔声:“卿月,我带孩子来看你了。快醒来告诉我,你想给他起什么名字?”
宋卿月轻阖的眼皮颤了一颤……
此前,她听得一声婴儿啼哭,哭声听得她甚为闹心。
就因这声婴啼,将她身前的宋玉书吃吵不见了。
跌跌撞撞地,她于幽河边寻找,呼唤宋玉书的名字,偏宋玉书消息得无影无踪。
迷迷糊糊地,她似乎飞越重了数重山,掠过了几条河,最终浮身于一片灯火璀璨处。
目光下落,脚下似乎是一片宫阙,这宫阙看着好生眼熟。
落下身去,她便落入了一间华室。
室内有风,风轻轻扬起重重香帏,露出一张月牙榻。
雕花描金的榻上有一人熟睡,借花窗透入的光,她将那张脸静静凝望。
榻上,即墨江年熟睡的脸上,一双浓眉深蹙,时不时眼皮还轻轻颤一颤,身子抖一抖,应是做梦。
看着看着,缓缓地,她心中便生了嗔怨。
于她面前匆匆一露便不见了影踪,令她遍寻不得,原是溜来睡大觉了。
眉头一挑,她心生狭促,欲步近他,冲他耳朵大声一吼,将他吓个魂飞魄散。
倏地,自己耳边却炸响一声婴啼,“哇……”
*
即墨江年恍惚处身于杏芳堂。
他正在后院的海棠树下择选草药,忽地,他见宋玉书穿得一身大红的袍子,自后门处进来。
宋玉书松清竹秀的身影至他面前而止,艳若五月榴花,羡煞人眼。
他将两只脏手在袍身抹了抹,拱手笑问:“先生何事?”
宋玉书一提袍摆,冲他单膝跪下,高拱了双手,仰眸柔声:“闻听陛下护我爱妻,佑我幼女,玉书无以为报,特来感谢!”
他大惊,伸手欲将宋玉书搀起,不解:“无恙不明先生所言……”
熟料,他触手成空,跪地的宋玉书化成了一团烟,轻飘飘四散,将他笼罩。
“先生,先生……”
他大惊四望,转身四寻,忽闻一声婴啼,啼声又急又怒。
身周浓烟散尽,他定住了目光。
开得如霞似火的海棠树下,光洁的石几之上,一个手脚乱蹬的奶娃娃哭声振耳发聩。
他讶然靠近,伸手欲抱,一柱冲天的水柱自奶娃娃胯间冲出,喷了他一脸。
一个激灵,即墨江年自榻上睁开眼……
霍地,他掀被坐身而起,双眸怔怔,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