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如此吵闹,这浪荡又好热闹的女公子竟能忍得住,连个声都没吱。
宋玉书便端了碗滚烫的扁食送去。才推开卧房的门,便听得卫菡于屋内尖叫出声:“不许看!”
他被吓得身子一颤、手一抖,洒了他满胸襟、两手背的扁食汤,烫得他险些撒开端碗的手。
宋卿月出阁后,他黯然神伤,披散着头发,衣襟散敞,至此时也没顾上收拾自己。
是以,半碗汤愣是将他胸口烫了个彻底,便没顾上卫菡叫嚷。
他快步入了屋子,将扁食放到书案上,迫不急待地双手扒衣,却听得卫菡又尖叫:“你、你做什么?”
于胸口钻心的痛感中,宋玉书褪下外袍,伸手向榻边的朱漆衣架欲取袍更换。
哪知兜头飞来一只软枕,他被迎面砸了一个准,错愕接下朝榻上望去,寒脸问:“女公子这是发的什么疯?”
卫菡见他望来,慌忙抓起被褥遮住自己躲到榻角,涨红着脸骂:“你、你、你看哪里?不准看!”
宋玉书先是愣住,随后想起此前所言,便淡淡一笑:“女公子会否太过高看自己?就女公子那一马平川的身子,委实不堪多看。”
没顾卫菡震惊与气恼的脸,他一指案上那碗扁食,“怕女公子饿死,给你送碗食来,回头自己吃了!”
说完,他扯下衣架上的外袍昂长出了屋子。脚还未离门坎便听卫菡“哇”地一声哭了:“你……你放屁!”
宋玉书将外袍披上,一面系束,一面大仇得报地、得意地笑着离开。
只是,当他与宋卿月坐在院中石几上进食时,身边围了一堆眼馋的兵。众目睽睽之下,他这餐饭吃得很是不安。
欲施一两箸扁食与凑在他面前的将首严参,却被宋卿月一箸打落碗中。
宋卿月冷冷道:“吃你的便是,他们当由他们的靖王养活!”
只可惜,正跪于紫宸殿外雪地上的靖王,此际养活不了他们。
稍后,跑腿买食的月泉兵从街上回来禀报,说是阖城食肆尽皆拒售月泉边军餐食。
三位饿得眼冒绿光的月泉将首立时大恼。
“为何不卖?”章丘泽气得自石几上霍地弹起,带得身上甲胄“哗啦”一响。
跑腿的兵气呼呼道:“听那些食肆人说,因靖王抢了博陵崔家新妇,阖城商户皆义愤填膺,不愿出售。”
“这帮刁民,我们在边关浴血奋战,不惜生死保他们安稳度日……不就帮靖王抢个女人么,何至无情于斯?”
闻听,被靖王抢来的女人杏眸亮了。
宋卿月咬着箸头,笑眯眯道:“严遵靖王军令与饿死在杏芳堂,诸位当要好想惦量!”
纵使如此,三位将首掂量后,派人去了羽林禁军北衙营地,依旧调来五百精兵换防。
调来的五百精兵徒步背负干粮而来,毕竟杏芳堂不是驿站,容不下大批军马。
宋卿月见识到什么是军令如山,也是此时才意识到,即墨江年说一不二之威严。
只即墨江年这一去,她足足等了三日。三日后,没等回即墨江年,却等来阖城商户罢市!
年关已近,正是阖城百姓采买年货之时。东西两市,以及上京大大小小各个杂市,却关门闭户十之有五。
这些商户不开张,不营售,通通挤到京兆府衙和各大皇宫出口处。
他们口口声声要替博陵崔家讨个公道,要求官衙与圣上,对靖西王强抢崔家新妇一事做出严厉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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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晌午,晴而未雪。
宋卿月望着面前仅余的存粮——一碗光可鉴人的面糊汤,神情艰涩。
她喟叹:“一面未露便能施出霹雳手段。崔康时,你是准备弄死即墨江年,还是准备饿死我?”
杏芳堂一应菜肉粮米皆须上街采买,可这三日以来,学徒们未能在街上买回一粒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