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孩子,哥哥叫戴星,妹妹叫戴月,按‘披星戴月"这个词取得名字。当初取哥哥名字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后来妹妹出生了我们才想到这个词,既然哥哥是星星那妹妹就是月亮,星星围在月亮旁,月亮躺在星星的怀抱里。”
戴森武一口气说了很多,但是话里的意思让人费解,就好像他本就没想表达些什么,只是单纯的唠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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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听的名字。”言牧云应和了一句。
“我爸取的,老爷子早些年没文化,后来人到老年倒是喜欢上看书了。”戴森武笑笑,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双手递了过来,之所以双手递是因为戴着手铐。
“谢谢,我不抽烟。”言牧云抿了抿嘴。
戴森武把烟叼在自己嘴里,用打火机点着:“我妈去得早,我才十几岁的时候就不在了,这些年我都是和我爸一起过的。他老爷子一直说自己没文化,也埋怨我不是读书的料,没能出息。但好在我媳妇争气,改良了我们老戴家的笨基因,生出来两个聪明娃。”
“星星六年级,脾气犟但是极聪明,考试次次年级前三。月亮年纪还小,背古诗很厉害,翻翻书十分钟就能把一首我都读不顺溜的长诗背的滚瓜烂熟。”
言牧云很安静,只是眼神平和的望着对方,示意自己在认真听他讲话。
戴森武身体后仰躺在椅子上,嘴里吐出一股白烟:“老爷子那叫个高兴啊......高兴的不得了,出去下棋逢人就要夸耀自己的孙子孙女,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老戴家到这一代要飞黄腾达了。”:
他的语调前一秒还微微高昂略带笑意,后一秒变得低沉宛若深井:“然后在一年前,他被查出了胰腺癌,晚期,不动手术立马死,动手术的话能再坚持一年到两年的。”
“我选择了动手术,后面住院,花了挺多钱,然后就后悔了。”
戴森武把香烟按在桌子上,微微用力拧了拧,手抬起来后扭曲变形的烟嘴歪歪斜斜的立在那:“倒不是心疼钱,只是看我爸太痛苦了。这老头一辈子精精神神的没生过什么大病,结果这次一病就彻底倒了。”
“他高高胖胖天天在公园溜达几圈不带喘气的,跳广场舞的阿姨每天晚上都要抢他当舞伴。结果,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瘪下去了,回过神来病床上躺的只剩个干干巴巴的骨头架子。”
“这几个月他病情越来越严重,每天不是昏迷就是口齿不清地说胡话。那段时间我周围的朋友都劝我放弃治疗,但我就是没能狠下心。直到几天前,老爷子终于恢复了点意识,拉着我的手说......”
戴森武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发红:“他说:阿武,杀了我吧。”
听到这里,言牧云终于忍不住了,有些犹豫着说道:“所以你就照做了?”
“是的。”
“既然老人自己的意愿如此,为什么不干脆选择放弃治疗呢?”
“老爷子当时意识模糊,可能忘记有这个选择了。”戴森武双手攥紧成拳。
“你呢?”言牧云看着他。
“我...我当然记得,但是当我爸亲口说出那个请求的时候......”
两滴泪水从这个男人的脸颊滑落:“一想到放弃治疗后,他还要在痛苦和折磨中度过不知道多久,我就不忍心...不忍心让他在这个***的世界上再多呆一秒。”
“而我爸在得知我愿意帮他的时候,连自己有放弃治疗的权利都忘记的他,竟然提出了要录视频证明是自己自愿去死,努力的不想连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