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牧云坐在桌前,静静地等待对面的男人平复好情绪,这才问道:“为什么...不选择意识上传呢?”
如果采用了这种技术,亲人的生命能够在某种意义上进行延续,生死离别的悲伤会获得极大的缓解。
“你知道一个人的意识上传需要多少钱吗?”戴森武红着眼睛伸出手指:“四十万,而且还不包括后面每个月大脑保养的费用。”
现阶段的意识上传技术,需要把人的大脑装进特制的电子容器,以昂贵的营养液进行保养以及维持活性。营养液每个月都需要更换,而这份支出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很难承担。
“对不起。”言牧云诚恳道歉。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个问题实在有点“何不食肉糜”了。
“没关系,毕竟没人会关注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东西,就好像当初我在进入大学前也从未关心过工资税率以及车房的价格。”戴森武的语气很平淡,让人听不出里面是否蕴含着讥讽。
然而言牧云自己心中清楚,意识上传的相关技术以及政策对自己来说不仅联系紧密,甚至可以说是极为重要。
因为如果没有这项技术的话,自己的父母直到离世都会永远留下一个遗憾,而自己的内心也会永远存在一个不可能弥补的空缺。
但说来有些惭愧的是,言牧云却并未过多的关注这项技术以及相关政策。
这不仅是因为苏醒后实在遇到了太多事情,也因为他某种程度上算是个“既得利益者”,在获得了好处之后便下意识忽视那些琐碎的条条框框了。
坐在言牧云对面的男人又点上了一根烟,在不谈论自己的家人的情况下他的情绪明显要平稳了许多。
“其实我当初也曾想过把我爸的意识上传。”戴森武突然说道:“但是他很反对,说要那样的话自己还不如去死。”
“老人对新鲜事物有抵触心理很正常。”言牧云附和道。
审讯室内的气氛终于变得不那么压抑,两个人像是好友般聊起了天。
“我爸在最初那段时间,其实提过几次不想接受治疗了,把钱留给孙子孙女未来读书。”戴森武嘴角飘出一缕白烟:“但是都被我劝回去了,我骗他说这个病还有的治。”
“为什么?”言牧云有些不解。
“我在等他病情加重,失去意识。这样的话我作为直系亲属,在我爸没有明确向医生声明拒绝意识上传的情况下,能够有权利替他签下相关文件进行手术。”
“说实话,我当初都已经做好抵押房子的准备了。”说到这里,戴森武突然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起来:
“然而后来我才发现,意识上传手术的预约已经排到十年后了,我爸根本不可能撑那么久......”
“十年后?”言牧云有些惊讶的打断了他,同时也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在相关领域的认知有多么薄弱。
戴森武低垂着头凝视桌面,声音听不出情绪:“其实也不难想象,毕竟意识上传的相关政策才刚刚通过一年,技术不成熟,效率低下。更何况整个门厦市的试点医院也只有三家。”
言牧云愣住了:“等一下,也就是说意识上传这项技术才刚刚合法一年吗?”
“不然呢?”戴森武抬起头看向对面,脸上表情有些困惑:“意识上传法案通过之后,足足有大半年是网络上讨论最多的热点,你怎么会连这都不清楚?”
言牧云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不起,可能是我那段时间比较少上网。”
“你不是比较少上网,你是根本没上网。”戴森武感觉这个年轻的特处局专员的常识实在是匮乏的有些过分了。
言牧云感觉脑袋有些胀疼,()
用力摇了摇头,像是想把其中纷乱的思绪甩出去。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来着?”戴森武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对了,我发现手术预约已经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