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没事吧?还是换我来开夜路。”他喝令我靠边,换到驾驶座,关了耀目的车灯,重新驱动旅行车,问:“刚才提到阴宅的仙境,你似乎愣了愣,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对,但这说与不说,现在都没有意义了,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我重新续接起烟,一边思索一边说:“在恶魇搏战时,我与krys聊了许多,她不太愿意多谈未来,只肯回答已发生过的事,并说让我知道得太多,那样会改变时空弧线,或许将带给她无穷的麻烦。然而在这当中,我曾要她显露神迹已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不必太久远,就眼下这几天里,将会或必然会发生的事。当时krys回答说,我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一名女子。”
七十分钟后,我与林锐回到桃树角的水岸旅社,进门时kry()
s正在冲澡,我只得坐在屋里看范胖和眼镜摆弄电脑。俩人已基本建设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为论坛做图标。网页的名字用的仍是全能之神,并附带着月谷电台热线。除此之外,俩人在关于我们里贴了无计其数的照片,并特意跟上一句,自己全程参与了孔迪亚石峡的系列探险,以此来作为噱头。
“今晚午夜就可以上线了,如此一来咱们即便四处跑,也不必待在播音间等电话。”马洛撑了个懒腰,昂头扫了我一眼,唏嘘道:“你要带她出门吗?这恐怕会很难,她现在变得气力奇大,脾气极端暴躁。适才老范只是说了她几句别抽那么多烟,就被她甩到墙上。”
“是啊,太可怕了,恐怕咱们四个一起上,才能压制得了她。”范胖撩起衬衫,让我看他那通红的脊背,擎着手狠抓头皮,说:“她就与过去的老钱一样,不论别人说什么全不理会。霍利斯曼我建议还是与她分房,否则很难保证,不会在半夜让她给杀了。”
“那krys有没有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时候?”正在说话间,她裹着浴巾出来了,恶狠狠地瞪了我们几人一眼,随后将门重重地拍上。我在原地踌躇,不知过去该怎么对她说,问。
“也有,到了清晨临睡时,她才能安静下来。”缩在一旁的沙利文瑟瑟发抖,指着门道:“半夜就特别闹,噼噼啪啪摔杯子。暴跳起来时就与姐妹会的大长老那样,双臂发黑发青,哪怕是钢板也能轻易击穿。当时的我,正是见到这些不可思议的奇迹,才会加入莉莉丝的。而谁能想到,离开老家跑来这里,又遇上了这种事,上午她还在盥洗室里对我狞笑不已呢。”
我迟迟疑疑挪到跟前,扣响了房门,推开一条缝望进去,krys正坐在镜前吹头发,床上摆着几套她从来不穿的正装衣裙。见我正在偷瞟,她搁下吹风机,开始为自己化起妆来。
“你难道打算一会儿要出门么?”我走到她身旁坐下,忐忑不安地问:“你还好么?”
她什么话都不答,只顾专心致志地描眼线,就这样等了半小时,她算是梳理完了,然后褪下浴巾开始换衣,我慌忙背过身,见状她在身后发出一长串的阴笑,令人毛骨悚然。不久之后,她走来身旁,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似乎在说,你不是正想带我上路么?见她那么配合,我也省去许多麻烦,于是便一声不吭领着她出了门,爬上范胖的小车。
“没什么事,你放宽心,他们也是出于好意,想让你尽快摆脱而今的诸多烦恼,恢复正常。”krys坐在副驾驶座,正用指甲在车窗玻璃板上乱扣,我慌忙将目视所见的各种扳手和水果刀收走,以防她忽然发难,胆战心惊地低头致歉,道:“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从桃树角水岸,去往亚特兰大市中心,行程是四十分钟,此刻已临近十点,道上行车早过了高峰,我很快抵近卡尔布县的迪凯特(decatur),只消上了大学公路,将很快抵达目的地,位于橡树林公园的教会区。世界之子们的回避场,就在三座教堂附近的地底。
一条***的胳臂搭上肩头,回眸望去,krys正不住地狞笑。我惊出一身冷汗,忙推开门往外奔逃,她看着我狼奔猪突乱窜,发了声喊扑出,快步追上,拧住皮带就是个后仰大背包,我失了平衡,顺着她的手势,结结实实摔在了ebsterpark的草坪上。krys啸叫一声凌空跃起,我来不及起身,两条胳臂就被牢牢锁住。她张开血盆大口,照那架势是要啃脖子了。
哪知,牙口到了耳旁却调转了个个,krys在我脸颊上亲吻了一口,随即松开手抱着肚子,翻倒在草丛中哈哈大笑。这一出将我整懵了,难道我血型不符她的口味,不由坐起了身。
“哈哈,alex,哈哈,你太可爱了,你把我当僵尸了对不对?大概以为我要啃食你吧?()
”
“诶?难道你现在神智清醒?这只是在开玩笑么?”我缓缓靠上前,扶住她肩头问。
手指才刚触到发梢,krys立即柳眉倒竖,阴爪扭住我胳臂,两条大长腿抬了上来。糟了!丽姬娅是个自我危机障碍症的疯子,只要她感觉到你在觊觎她肉体,就会毫不留情痛下杀手。我被她结结实实一个臂锁十字固压在身上动弹不得,感觉快要窒息时她才慢慢松开手。
“是啊,我正在与你开玩笑呢,没想到你伤得那么重,魂魄在恶魇里丢失了那么多。”krys嬉笑着扑倒在怀中,温软地压着我,一对丽眼含情脉脉,说:“现在的我,还是我。”
十分钟后,我在隔壁超市买来奶昔,提给坐在车中的她,重新驶上主干道。她不再发狠狰狞,而是将脑袋斜倚在我肩头,默默地吸着饮品。
“原来你还没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真正的krys,现在又究竟在哪?”我恼怒地瞪了她一眼,点起支烟,道:“所以说,这些天你都在装疯卖傻,其实始终很正常么?”
“这都要怪你,谁让你引来了柏沙莎,将我全盘计划打乱。仓促间掏走女鬼心脏的同时,心枷方镜被瞬间击碎了,我只能藏进krys的体内,才避免被这股气浪所撕碎!”她轻叹一声,说:“而这样,你又要我如何来面对他们?尤其是吕库古小姐,我不得不装疯啊。krys人在哪,与我其实困在一起,只是被囚禁在另一面神清中,大概情况就是如此。”
“那你打算霸占这具躯壳还要多久?你不是说过会放了她么?真是被你气死!”
“即便现在我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这颗炫彩远超我原先预料,果然哪,受到山狩的妖化,整件事已不寻常了。若是不能合理取出,那么我将一直被困其中。”她摆摆手,指着自己心窝,说:“而我驱不走,那krys就将变得特别危险,如果她在一个月内无法被释放,那就会被炫彩当作养份吞噬干净,这就是我自愿跟你去光头们的回避场真正原因。”
“我的天哪,真是一难未平,一祸又起!看看你们干的好事!”闻言我差点被气到昏厥,说话间我抬手看了看表,问:“那今天算不算?咱们还剩下多少时间?”
“今天当然算,现在还剩二十九天。”她扬起脸要我看她的脖颈,只见一道蛛网般的黑丝盘绕在她锁骨处,krys掏出小镜子打量自己,说:“当这道黑气冲上太阳穴,我也就死了。”
“可是,你认为他们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抑或是打算混进去寻找灵感?恐怕你会很失望。现在他们自己就跟无头苍蝇般瞎扑,找不到北。我原本有机会,能够趁着老婆子没离开前向她打听,要如何提取蛇胚的办法,但她走得实在太突然了!”我搓揉着脸,不住哀叹。
“不,我没有这种奢望,而且我的实际情况,与带队进去的公羊头目不一样,格兰特是条完整的妖魂,想要套取无比艰难,恐怕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而我不同,丽姬娅和黑袍是同一具躯体的两条妖魂,等于被架空了一半,所以不必像他那么麻烦。只是,我困在神清里,已经融不起完整的记忆,许多都被荡散,故而才打算去旁听,看能否找到遗失的部分。”
在随后的车程里,krys开始完整跟我描述起魂镰的处境,一切正如老妪所预料的,能做这件事的人,现存于世的几乎不存在。原先她假设过翡翠之华或许能办到,但很快否决了自己。那是因为被我盗取的人油烛台,没准就是五零年代围剿谢菲尔娜时掉落的,通过这一系列的蛛丝马迹,不啻说明山狩被逼自杀后,那就是颗绝伦的宝钻,然而该物到了金色阶梯馆内,竟然迟迟没有分赃。很显然,以他之力也做不成这件事,仍在考虑其他出路。
“可人油烛台是被我盗了啊,最后还将之给了丽恩,()
但咱俩啥事都没有发生,不是吗?”
“因为72年时你还未诞生,理论上是不存在的骁鸷。至于ac,她本就被困在瀑布底下的淤泥池,相等于被山狩挟持着,老妖想拿回自己的心脏,自然会松开束缚。这件事我也釐不清,以上都是我的推断。”她问我要过一支烟,默然抽了起来,问:“那些客户是什么人?”
“你不是红隼带出来的么?难道没见到她?”我替她点上,摇下了窗,问。
“别忘了,我陷在神清里满目混沌,今早才缓过来,哪怕现在看景致也是朦朦胧胧的。”
我在心头组织着语句,将如何找漂泊者,如何与客户碰头,以及下洞后干了什么,完整无缺地告知她,话还没说完,她腾得一下跳将起来,猛地握住肩头,险些让我撞上路灯。
“那个老婆子是旗镜师?当真这么自我介绍的吗?”她睁着惶恐的丽眼,连连惊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对客户的底细,不必再像无头苍蝇般乱扑,我都已明白了。”
“她们究竟是什么人?”我将车驶过桥,来到了目的地,在街边熄火停车,问。
“她俩真是收纳提取一条龙的绝配组合,难怪显得气定神闲不慌不忙。我认为,年轻的那个是与丽姬娅同等体质之人,她体内暗藏着两具灵魂,甚至更多。因此当迎战黑袍老妖时,她能自如切换,以粉碎自身一条灵魂当代价,来囚禁住对方。至于套取这种事就是老婆子的工作了,这就是所有危险之事,红隼都不容许她插手的原因。懂得制作质揆钥匙只不过是旗镜师的副业,她们被称为镜师是有含义的,那种人就是古代专门提炼蛇胚的镜匠!”
“这!”我大吃一惊,推着她快步往回避场而去,道:“看来我被dixie害得不轻,原以为不过尔尔。但你别急,我听波利姨妈说世上还有其他镜师,她们因为避祸全躲起来了。”
“真要有的话,你一时之间要上哪去找?你可知老婆子为何对你谈论镜师的历史?那就是在暗示你打退堂鼓,别惦记了!”她捧起我的手,道:“让我来告诉你这一切。”
早在十四世纪,那时的三大地底世界没有现在那么对立,有许多特殊之人只需花得起钱,就能相互间聘请。璀璨夜光诚然,旗镜师也诚然。然而到了近代,随着工业的兴起,媒体的产生,整个世界也开始变得越加便利,人们不必再骑骆驼跨越沙漠,也不必派出斥候去打探消息。可以通过坐火车、轮渡以及报刊杂志,轻易办到许多在过去劳师久远糜费金钱的事。
于是,极暗世界不愿再共享旗镜师,将她们控制在自己手中,过度压榨造成她们集体反叛,于是遭到全面的剿杀,最终只留下三名活口,其余全都点了天灯。
而有一天,极暗世界正与泛世界激烈交战,老巢被一股不明势力突袭,镜师获得这个唯一机会脱逃,从此下落不明。
“现在情况变了,我们要争取暗世界的支持,一会儿见面全由我来交涉,你尽量少说话。”krys牵着我的手,走进了漆黑无光的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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