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大家所见到的,是第一队消防人员进入孔地亚石峡的画面,这些年轻小伙都很棒,他们在今天凌晨已开始了准备工作。这件事说来很不可思议,甚至富有戏剧性,一群民间爱好者执着于矿难事件的调查,竟无意间开辟出一条,可以直接绕过矿难现场直抵地根的秘道,如此一来,可以避免许多意外频生,也能让救援工作相对变得轻松。”
电视屏幕上站着个面容沉穆的罗莎,隧眼刮起的劲风吹散了她的长发,现场气氛悲恸,庄严。时隔不久,她俯下身抱起一旁的顽童尤金,脸上转而露出了笑影,说:“最早发现这条复杂泥洞的,是这位小朋友,人们在他的基础上不断深挖,才为发掘尸骨打下了基础。”
“阿叔,那个妇女,看得见我吗?嘻嘻。”黑小孩扬起小手连连挥舞,享受着被人称为小英雄的快乐,他一抹鼻涕,叫道:“为了这件事,我爸昨晚还在骂我,但今天他笑了。”
油气站汉子当然会笑,他因儿子的壮举而收到了一万美刀的奖励。发掘工作从清晨六点开始,一直忙到上午十点结束,五具烂得没了外形呈高度皂化的尸骸被打捞出洞,盖上了白单,预示着它们将会得到安息。因为在尸骨上,存在着明晰可辨的,被人啃食的痕迹。这些人生前的照片与此同时也被刊登在大小报纸的头条上。分别是22岁的矿工艾伦,38岁的机组长杰弗利,52岁的工头泰德,15岁的送水员内森,以及年仅11岁的杂工摩达克。这些与世长辞了四十余年的死难者,将于下周在休园陵墓入土下葬,与同时期的逝者会聚天堂。
“不论你们是谁,我等在此都要道一声,谢谢,谢谢你们的义举。”三十余名失踪矿工的家属站在隧道风口,泪流满面,他们于昨晚动身,一大早便来到了黑枫镇默默等候,当见到自己祖爷爷辈的亲人残骸,情绪异常激动,纷纷划着十字,对着镜头低泣道:“我等与失散了差不多半个世纪的亲人再次重聚,是因你们的不懈努力才最终梦想成真。”
至于丽姬娅与格兰特,则永远无法收殓尸骨,一来因山狩的缘故,它俩已从人们记忆里彻底消失;二来洞穴紧贴岩浆池底,温度高达几百度,任何人都无法下去搜找,更何况底下浅山洞多如蜂巢,压根不知会被埋在哪儿。只有一种可能,哪天如能活捉谢菲尔娜,牵着它带来孔迪亚石峡,逼迫其还原本质,方可做到这一步。总而言之,地鸣车站事件完美收官。
“非常好,接下来就剩前往费耶特乡郊野外这件事了。”罗莎坐在有线台的会议室里,正陪着除krys外所有的兰开斯特们观看电视,迪姐也颇不自然地坐在另一头。她们的追踪报道结束了,一同去往埋尸地后,就将返回夏洛特。我正时不时偷眼看她,便听得罗莎的嗓音,她说:“看什么哪,专注点,一会儿你也得跟着车队出发,那个地点只有你知道在哪。”
“嘿,你要不要也一起去?”我推了身旁的林锐一肘子,低语道:“她们的午餐很丰盛。”
“不了,krys的情况很不好,昨晚她将我赶出门后,独自在屋里徘徊了大半夜,总能听见野兽般的低呜。”他面色苍白,望着自己的皮鞋哀叹:“她当真被雅典娜附足了么?那么具体又对你说了些什么?这些疑问我打算自己去逐一釐清,另外要去见见博尔顿。”
“她说自己从未有过身陷异世界的记忆,那是常年滋扰她的无尽噩梦,事实上她在现实里也不认识你我,咱们只是她魔魇里的人物。我当时听完感到很无语,而且从口吻措词来看,丧妇说她年纪要比咱们大得多。所有的对话内容,我让眼镜在做整理。”我扶着他的肩使劲搂了搂,笑道:“老子不妨告诉你,那些世界之子恐怕不愿与你接触,我试过了。”
“为什么?”他自是满头雾水,跳将起来,道:“一起经历吕库古阴宅血战,我()
无数次救小孩于危难之中,现在转身不认人了?那制势马也该归还吧,它毕竟是希娜留给我的。”
“妖马的事拳王倒没提,许是被他养死了。嘿嘿,你怎么不想想?他们又不是跨性别者,难以接受你这副尊容。而且现在这群人正为着炫彩提取的事而苦恼不堪,你还是别多添乱了。”我擒着他胳臂站起身,就往车库拖,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即便回去krys也不会给好脸,而且范胖眼镜他们自会照料,你丫权当是散心好了,走起。”
爬进旅行大巴,我开始为他介绍起胡子叔、阿盖、牙套妹等一干工作帮,他低垂着头显得很羞涩,倒是迪姐落落大方,不断在旁找出各种话题与他攀谈,才不至于气氛显得太尴尬。
“别感到不自在,他们不是你想像的那种金领阶层,早已见识过许多暗世界妖人的手段,包括有线台那几位也同样。大家心知肚明,不方便表露出来罢了。回头到了僻静处,你露两手,也好叫他们服气。”长时间分离,令我很是感慨,不断从中调和气氛。久而久之他适应了这个陌生环境,开始有问有答起来,并让我到了黄杨林后,先别点破由他来寻尸。
众人一听,不仅来了兴致,忙问他该怎么找。林锐将手藏入背后,让我们看向车窗。时隔不久,一只散发着荧光的羽蝶出现在暮色下,接着又是一只,几分钟后,旅行车两扇窗前皆停满飞虫,约莫有二十只左右。迪姐方才明瞭,为何果核酒店被人称为彩蝶家园。
“它们是由一座叫做雷音瓮的葬地黑水间自然衍生的,看似娇小可爱,其实是肉食昆虫。当初制势马在水银心瓣啃吃死人时,羽蝶便迫不及待扑腾上去舔舐血污。所以只需到了黄杨林,驱使它们就能立即找到土下掩埋的尸骨。”他慢条斯理地讲完,独自观赏起夜景来。
“你们怎么会通过兔子去找璀璨夜光?我记得石峡大战有线台的某人提过,他亲戚就是珠宝商,为何要舍近求远?”我不便继续打扰他,转而与迪姐等人攀谈起来,问。
“与他通过电话,但对方说一下子要出那么多的货,还得立即兑现,难度是超大的。建议我们等几个月,明年春天纽约有个国际珠宝博览会。但我们怎么等得起?这本就是背着黑枫镇镇民干下的事,拖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东窗事发,因此才不得不求兔子帮忙。”
“那么,璀璨夜光又是群什么人?也像魂镰那样怪里怪气的装束打扮么?”
“怎么会呢,从表面看与常人无异,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间写字楼下来的文员呢。我们是在石山公园附近的酒吧见到他们的,珠宝商将每件生钻都拍下照片,逐一做了标号,然后径直走了。”牙套妹眉飞色舞起来,道:“他们比那纽约商人靠谱得多,甚至都没让我们出具样本。一翻估价下来,璀璨夜光的人说,品钻虽多但常年处在地震带,内部多有瑕疵,也许没我们想得那么值钱,但平均下来每人均能拿到20到30万左右,嘻嘻,那也足够了!”
后来据我了解,璀璨夜光其实是暗世界的一个地下贵重金属黑市交易网络,说穿了就是世界走私集团,许多国家罗列出禁止流出国境的珠宝品钻名单,那么这些人就直接去到原产地,与当地人建立收购体系,绕开监管部门,将大量原石带出去。货品到了他们手里,将经过分拣,雕琢以及瑕疵修复变为成品,然后大量充斥进国际市场,甚至可以说每场世界级的珠宝博览会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成为地底世界的珠宝商们,在获取绝大便利的同时,也能为组织本身带来巨大收益,一直以来就是暗世界的重要经济支柱产业链一环。
这次工作帮带出来的生钻,着实让璀璨夜光的人眼睛一亮,他们绝没想到,在美国本土居然也有品种那么繁多的高档货,实际的估价本该翻个几倍才是,但这其中要刨去商人的佣()
金,被暗世界抽走的比率,以及精打细琢的加工费用,所以实际每人收获的仅仅是原石价格。不过有胜于无,通过他们自己,一件都无法买卖出去,更别提还有非正规的女干商,会以调看样本为由,以赝品调换,最终可能搞得人财两空。因此就目前而言,是最佳的出货渠道。
当最后一抹阳光在地平线尽头隐没时,我等一行抵达了现场,黄杨林正位于布鲁克斯小镇郊外和下一个镇子炮局之间,四十余年间变化不大。我很快找到了魔魇里标志性的路牌,以及那条英格拉姆等人戏水的小河。趁着附近警员还未赶到,我将装逼的舞台留给了林锐来展示。他站在河溪前绕动手指,无数羽蝶自背后灌木丛和卵石缝隙间浮起,小东西们如流淌的银河,一头扑进林子深处,最终停在了几棵枝头泛红的大树节瘤毕露的根部。
工作帮大呼神奇,正待上前详端,远处传来警笛声,林锐面如土色急急窜回车内,而我则人五人六来到树林外,引导着警员过去。他们很快将这片场地围了起来,插上各色小旗开始刨挖,不久之后便寻得第一具白骨化的女尸,跟着是狗的骸骨,这里果然是个埋尸坑。
“你们是怎么获悉这些的?”一个秃头副警长正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我,问。
“因为有人完整地记录了这些悬案的埋尸地点啊,毕竟这是今年年内佐治亚最大的新闻。”罗莎正面色从容的撒谎,她指示着摄像师继续拍摄,向他一摊手,答:“至于其他,无可奉告,你有任何疑问,请打这个电话,找电视台询问。”
望着忙碌的人群,我不禁感慨万分,虽然神甫的文书足以令英格拉姆沉冤得以昭雪,但在刻板的司法层面上,依旧无法排除其是命案凶手的嫌疑,只因全部记录都是一面之词。但话说回来,多米尼克传奇性的记载,却让老钱摆脱了困境,有人从这一系列的相关事件嗅出了商机,正在桃树角酒店里没日没夜滋扰着他,他将来要怎么做,已与我们实际无关。
“嘿,你还好么?”正在我看得出神,腰肢被一条温软的手臂缠上,回头去看那是迪姐。虽然她主动搭话,却避开我直视的目光,侧着脸说:“在车上,你一句正话也没对我说。”
我心想你不也是,车上那么多人,既有九频道也有cnn的人,我怎可旁若无视。
“我们谁都没料到,留在洞里的你们会遭遇那么多的麻烦,等到人流散去我们也就跟着队伍离开了。而你再回去背着krys出来的事,我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听说,从蓝岭赶回,你们已经结账走了。”见我沉默不语,她摇了摇头,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没其他意思。”
“一切都过去了,你做的对。对于私情,人往往生不由己,同事、工作以及其他。”
我正欲邀她往河边去,顺便避开人亲热一番,怀中的手机响了,接起后里头传来劈头盖脑的唾骂,打来电话的人是世界之子的小老汉。
“咱们按照你的说辞摆了个华宵道场,魂镰人也是头朝北尸,可他妈什么作用都不起。那个寄魂科西塔小姐的人,当真是这么说的?我不管你人在哪,立即给我回亚特兰大,将小妞一起带过来。看来也只能走些偏门了,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出突破口。除此之外,我还有其他事要重新找你核实一下,就这样。”他不待我回答,便匆匆挂了电话,随后发来了地址。
十分钟后,我与林锐借了有线台的车,行驶在回去的路上,并将这事告知了他。他不知世界之子要小女友过去干嘛,向我讨要手机找对方交涉。本以为凭着交情世界之子没准会默许他跟着,结果接电话的人是拳王,口气冷漠地告诫他别来多事,krys如今处境就与魂镰一样危险,神清被羵羊附足,随时都可能失控,外加丽姬娅是个嗜杀的疯子,难免会对身边人举起屠刀。她最佳的出路就是进回避()
场安置,随后找寻出一种方式将炫彩提炼出来。
“都过去了,再说我们也不打算与你相见,那匹马养得膘肥体壮的,你想索回随时都可以还你。”裘萨克一口拒绝他,沉默过几秒后,话锋一转,又问:“不过你既然在听,我找你核实几件事好了,雷音瓮大战时,那只叫横皇的东西是不是总喜爱提金鱼?另一条时空线里的胖子阵亡时,是否证实了老贼是个未成年?通过这些特征,我直截了当告诉你吧,可知完美丈夫这个糊涂蛋找来的是什么帮手么?那个红隼很可能就是伊格纳条斯本人!”
“这不太可能吧?你是说alex因救人心切,无形中让横皇谋取了第三颗炫彩么?”
“可以这么说,尤比西奥一击斩杀男鬼时,是直接揪出对方心脏吞落下肚的,而你再好好回忆,天穹花祭台时的五把钥匙,刑徒体内那颗多变的黑色心脏,会不会正是此物呢?既然那只老妖能跨越各条时空线,将存在于过去和未来的东西集结于一身,又岂会做不到?”
“明白了,事关重大就让她过去好了,但你们要好生安置,彼此不见就不见吧,我本就没打算过要哀求你们。”他气呼呼地将手机往我怀中一踹,摇下窗开始了连绵不绝的抽烟。
见我正在看他,林锐扭过脸来,气愤地叫道:“过去我救了小老汉多少回?他还撺掇我去撬弥利耶们的墙角,尽早成为踏星者什么的。包括这个裘萨克,温情脉脉地跟我扯他那千年一遇的老妈被流浪汉拐跑,现在全翻脸不认人了!早知当初就该与他们交换恩币,签下血点羊皮。这是我的错,谁让我放弃血酬,以至于落到现在这种遭人嫌弃的地步。”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现在的这张脸,他们是着实不愿毁了心头美好的回忆呢。”
“现在看来,我该好好与女兵再聊一次。”他提来一支烟,扶正了身子,自言自语道:“如果找到稻草男孩和希娜,没准就能寻求帮助。嗐,我在说什么呢,世界之子都做不到的事,找他们也是白搭。”
“怎么?听你的口吻,好像知道他俩的下落?”闻讯我不由一愣,忙接过烟,问。
“知是知道,但无法确定,小樱桃在佛州游历时,曾无意间在iai撞上希娜,但当时隔着车流远远望见,并无法确认就是她本人。”林锐抱着脑袋,仰望着车顶吞云吐雾,说:“离开阴宅她与稻草一起失踪了,不久后俩人以重度伤残为由而退出了暗世界。如果她在迈阿密,那么公羊也一定在那,俩人没准日久生情已成了对夫妻,这也不是不可能。女兵曾说,她见到的那人也缺了手臂,身穿着快餐店的衣服,似乎在哪家热狗汉堡连锁店里打工。”
“嘿嘿,你老子我认为,即便找到他们也不起作用,如果俩人还有当初的手段,怎会沦落到在打零工呢?你倒不如重返吕库古阴宅一次,再下到那片云诺虫仙境。没准。。。”我正三心二意戏谑着他,忽然忆起了一件事,恍惚之间,烟蒂掉落裤头,烫得我跳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