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kevin垂头丧气地回来,什么也没说,大伙难得见他的表情吃瘪一般愁苦,但谁也没开口问过。他们很清楚kevin的精神状态,任何令人头疼的事,在他的脑袋里待不上半天,就会随着另一件奇小无比的玩意烟消云散。
启明叔公见几个年轻人在家休息了一天,实在无聊,便提议在晚饭之前,带他们四处逛逛。陈启泰生着闷气,看到kevin,就瞪大眼睛,一副自家儿子不争气,眼不见为净的状态。kevin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陈启泰准备和几人一起商讨店里的事,林鸣和ida跟在后头。
kevin眼瞧启明叔公和众人马上要走出大门了,心里不是滋味。立马回头对启泰叔公说,来者是客,自己带了朋友来,应该尽地主之谊。陈启泰叹了口气,摇着头,像是看着一只脱缰的野马,任由他飞奔。
河口湿地周围有多个村落包围,启明叔公的家在滩头,离湿地公园不过两公里的距离。滩头早期和其他村落一样,进出要靠三轮车在水泥路上一路颠簸,买点生活用品还需要乘坐巴士到镇上去购买。
随着现代化建设,在湿地主题公园、牛马山公园等周边景区逐渐建设过程中,滩头村建设也在不断完善。现在的滩头比起以前要方便许多。公交车站建立了,大巴车也能沿着公里进来,进出的物品比起以前,要丰富多了。
家乡的封闭,也阻挡不了远行的故人。陈启明出去闯荡半生,依然有个念头,那就是“落叶归根”。他们抗拒不了家乡呼唤,想念故乡的每一寸土地,为故乡的些许变化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老家的路通了,老家新开了便利店,老家的集市售卖着以前从未见过的商品......老家,是一个能够轻易因为每一个渺小的改变,都令他们心情澎湃的地方。而这个老家,就是他们日日思念的故乡。故土,是在异国他乡,听到乡音,就能感受到亲人的眷念,是手捧一撮故乡的泥土,都能让人热泪盈眶地想起从出生到离开的家乡。
人是故乡好,月是故乡明。
陈启明从海外归来,为自己,为家里的长辈,光宗耀祖。他和所有归乡的人一样,在老家,建起了属于自己的楼。为家乡,他将远赴他乡,赚来的钱捐赠,修建马路,修缮祠堂,为修建湿地公园出钱出力。东奔西跑,让那些因为“退养还湿”失去土地的乡亲,寻找新出路。
有时候,总让人感觉那些远洋的宁市人,如同那枝叶繁茂的榕树,黄褐色的根茎深深扎入土壤,如同这滩头一般,古朴而坚韧。盘根错节,恣意生长,也正是滩头人自我救赎的精神面貌。
滩头和宁市市区一样,四处都是榕树,榕树的树冠像是一把大伞,气根纵横交错,每到夏日,总有些摇着扇子的村民,坐在榕树下闲聊。在宁市很多地方,一棵榕树,抵得上一个凉亭,无论春夏,秋冬,四季都能感受到气根释放出来的那股为宁市人遮风挡雨的能量。
“滩头这个地方呢,虽然比不上宁市市区的繁华,但这里也算是人杰地灵,生态环境好,空气清新,让人心旷神怡啊!”启明叔公站在滩头的观景内河边,开启一番豪言壮语,仿佛这滩头就是世间最美的地方。
滩头地区民风淳朴,家家户户也不掩门,都开着大门,隔壁大婶一溜烟窜进另一户人家,盯着人家的灶头,开始唠嗑。路上没有行色匆匆的人,每个人都惬意自在,轻松无聊。屋里低声私语,屋外高谈阔论,老年人的生活很简单,柴米油盐以外,加些许私生活趣闻,足够丰富。
滩头,没有让人头脑清晰的咖啡,没有冲击人味蕾的酒馆佳肴,没有霓虹灯闪烁的游乐场,所以,这里在逐渐失去他们的年轻人。
“为什么我支持湿地开发,因为我出去打拼半辈子,思念了半辈子的家,突然有一()
天回来了,可是我的孩子们又走我的老路,出去了。一代又一代,到了你们这代,你们还知道自己老家在哪里吗?你们的祖籍是哪里的?”
启明叔公说着话,被一个老头打断了。那老头坐在门口的破旧竹椅上,咿咿呀呀地喊着启明叔公的小名,启明叔公跟他打了招呼。老人穿着还未剪开标签的黑色棉服半敞开着,里面陈旧的灰色毛衣明显比外套厚实。
老人干瘦的脸上露出唯剩的上下两颗交错的门牙,机械地举起右手,左肩明显僵硬无法动弹,对着启明叔公欣慰地笑着,说:“我孙女给我买的棉服,哎呀,我衣服多得不得了,她非得给我买。”
启明叔公手里竖起大拇指比划着,点着头对老人说:“福伯,还是孙女好,是吧?孝顺。”
福伯明显没有听到启明叔公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坐着继续自说自话:“你孙子回来看你了,多煮些好吃的,下次再回来,要很久啦。”
kevin看着启明叔公强挺着的腰板,嘴巴里嚼了嚼,说了句不轻不重的话,谁也没听清楚,就被风吹散了。
福伯又絮絮叨叨地问了这些年轻人都是哪辈的,都是谁家的孩子,都在做些什么工作。
启明叔公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跟他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