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在左西林的房间里聊着聊着,两人就眯着眼睡着了。
三楼只剩杨乔一人,他选了一根茉莉花香的熏香条点上,关上屋门,坐在沙发上又开始翻阅《梦的解析》。
“你所以能在梦中犹如醒觉,全都是由于你的美德,你的善心,你的公正,你对真理的爱,由于你天性中道德的清晰概念使发生在你身上所有的事均能为我所理解。”
尽管他看了好几本关于梦的书,这些书大多属于无稽之谈,但在某些时刻,就像是先辈的训斥一般,出现在现实里,成为了某一刻的现实。
翻阅学术性的书籍,总是容易令人产生疲倦。他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窗外是这栋楼的后院。一座中式亭子在养着莲蓬的鱼塘中央,鱼塘的左右两侧分别立着两只石刻的长脚天鹤。鱼池中养着几只红色、黄色的鲤鱼,鱼塘的外围是环形的长廊,连接长廊和亭子的是两侧的木制拱桥。长廊四周种满了花卉和绿植,就像是某个景点的中式花园。这花园和这欧式建筑极其维和地拼接在了一起,却又有那么点合情合理。
陈启明去过非洲、澳洲,下过南洋,旅居过欧洲,踏遍了世界的各个角落,将他足迹行经过的所见所闻都带回了故乡,展示他半辈子的骄傲和智慧。
同时,他骨子里所热爱的,所舍弃不了那份关于故乡的印象,更像是在某个时期结痂的伤疤,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难以摆脱,却也乐于津津乐道,毕竟沿海人的乐观,在于接受他所能承受的一切困境。
窗外一阵尖锐有劲的鸟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一只棕背伯劳绕着亭子飞了两圈,接着又飞到窗沿,立在了外头,用嘴巴敲击着玻璃,似乎在呼唤杨乔开门。
杨乔仿佛收到某种召唤,推开窗户,这只棕背雌性成年伯劳也没有躲闪,扑了几下翅膀,就站在了杨乔开窗的铝合金窗沿上。它对杨乔“叽叽叽叽”叫了几声,晃着脑袋,尖尖的嘴巴对着杨乔左右摇摆,黑色的眼睛明晃晃的,像是一个孩子在观察着某个未知事物一般,毫不胆怯。
也是,伯劳虽小,却是猛禽。杨乔盯着眼前这只伯劳,也不敢动弹,深怕一个动作,就让对方受惊。大约持续三分钟后,那只伯劳扭着身子,没有在这座楼,这个院子停留片刻,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午后,他身处湿地,一大片水草绿油油的在风中晃动,像是海浪般波浪壮阔。远处水雾朦胧,雾中有一个黑色影子在左右颤动,那团黑色的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似乎是一个极其修长高挑的人。但又不太像是个人,它的上身细长,腿也很细,脑袋似乎很小。这人莫不是得了什么病症,否则为何如此畸形。
杨乔本想往前走,可是双脚却怎么也提不起来,低头一看,原来双脚被被一捆棕色细长的环形水草缠住。
那株水草根系发达,由短而细的须根和根状茎组成,茎秆坚韧挺拔,茎节有叶鞘,叶腋有腋芽,叶片互生,呈现针形,叶片表面有白色粉状物质附着。
他弯下身子本想用手将水草拨开,没曾想,那水草居然会绕着他的脚自己躲开了。他又往水草的方向抓去,那水草像是一个孩子般,跟他闹着玩,在他的双腿直接躲猫猫。
他竟觉得有趣,用手指悄悄去触碰水草的椭圆形叶片顶端,水草比想象中的要灵活,在杨乔的指尖靠近它不到两公分的位置时,以奇快的速度闪开了。
这边水草缠绕,那边黑色的影子早已从雾中出来。低着头的杨乔只顾着和水草玩耍,几乎忘了刚刚对面那团黑影。
直到水里荡起了波纹,一双红色的,类似鸟类的脚立在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他心惊胆颤地抬起头,本以为是一只水鸟,没曾想这水鸟的身形竟如此高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