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斜峪关口已经只剩一小段路程了。
已过夏至,哪怕是山岭间,炎热的气息也已经很浓厚了,也就是当入夜后,行人才能感觉到凉爽,虽然白昼颇受疲苦,可夜间就连神元殿君都不那么易生睡意,邀()
了瀛姝一同晒着月光乘凉,两个皇子也不想早睡,傍晚时他们在山间采了些野茶,这会儿子在院子里煮茶,听兴致也很高的凌尚宫,竟唱起了少年时就学会的小调。
“我听说王副使精通投壶之技?”三皇子问。
“听谁说的?”瀛姝问。
三皇子看了看南次。
“听我说的?”南次指着自己的鼻子。
“五弟自己应该是忘了,有好些年了,夏季家宴时咱们投壶助兴,五弟垫底,那回是我侥幸夺冠,五弟偏还不服,说我若是和王五娘比较,必定败北。”
瀛姝难以置信的看向南次:“你竟然还能输给毕宿君?”
三皇子:“那时五弟年岁还小,臂力不足。”
“三兄,也许我的臂力是不如你,但不可能不如二兄,但二兄好面子,我赢了他,他怕有半年都会处处针对我,我懒得跟他争执,故意让着他的。”
“不对,后来你就没让二兄赢过了。”
南次:……
他家三兄一“痛改前非”,改得过了头,怎么变得这样迂腐了?也是,三兄就从来没有照顾他颜面的习惯。
南次已经忘了自己投壶战绩垫底的糗事。
“我们几个投壶,是四弟夺冠得多,那回嘛……四弟仿佛没有参加家宴,我忘了他
去了何处。”
司空月狐那些年,是诸皇子中最最行踪莫测的一个。
瀛姝还挺想看两个皇子话当年的,她的记忆里,司空北辰登上皇位后,宫中的家宴虽然也一定会请几个“幸存”的兄弟,可很少提及旧事,觥筹交错却无话可说,就连女眷们,关系也疏远得很,司空木蛟当时已经被赐死了,她反正从来没见过角宿君和南次喝着发涩的野茶汤,席地而坐,说起少年时代的场景。
神元殿君却实在喝不惯三皇子煮的茶汤,可瞅着三皇子总想替她再盛一盏,勉为其难的喝着,为了引开三皇子的注意,也加入了闲聊:“这样说,心宿君的投壶技艺也十分高超?”
“横竖是比我们几个要强的,太子兄是一贯不好这些博戏,二兄嘛,虽好博戏却没有练技的耐性……”说到这里,三皇子怔住了。
南次哈哈大笑:“三兄是最好博戏的,而且还有耐力。”
“心宿君难道也好博戏?”殿君问。
三皇子的脸色不大好:“四弟应该不好博戏,但估计投壶怎么也是要用到羽箭的,四弟好骑射弓马……也是奇了怪哉,明明四弟并没有乔世子这样的骁将舅父,弓马骑射却比五弟更加娴熟。”
南次:……
好你个角木蛟,自己比不上心月狐,非要拉我当垫背!
“我又没拜舅父为师,更没想过和四兄攀比,弓马骑射比不上他算什么怪事,三兄可是专门雇了武师的
,不也是四兄的手下败将?”
“投壶和骑射是两门完全不同的技艺,骑射弓马我又没和四弟较量过,怎么就成手下败将了?”
“刚才是谁说投壶也要用到羽箭来着?三兄自己给自己搭台阶,搭到一半发现走不通了,结果一转身,把我直接从台阶上推下去垫脚。”
瀛姝已经很久没见南次如此少年气了,笑得眯了眼,帮他助拳:“就是就是,三殿下不厚道,自己挑的话题,说着说着自己露了怯,脸上一羞,牵三扯四,心眼倒密。”
心眼那么密,肯定就不大。
三皇子愤怒了,一个司空南次的嘴巴他就比不过,再加上女尚书的一张嘴,他更加孤立无援了,这才刚下船,还没回国呢,这两人就要联起手来欺负人了么?!
神元殿君的茶汤还剩半盏,就见三皇子沉着脸硬()
是一勺子给她又盛满了,也不知道三皇子是真恼还是假恼,想想还是该宽慰两句的,笑得很温和:“三殿下告负于四殿下不算丢脸,尤其是像弓马骑射,还有运筹帷幄之能,是要看天赋的。”
三皇子:……
南次:……
瀛姝:……
神元殿君不是故意的吧?看上去是很真诚的在安慰人。
殿君为了安慰三皇子,咬着牙又喝了一大口茶。
三皇子才总算觉得被稍稍安慰到了,赶紧又给殿君盛满茶汤:“这野茶涩味太重,我自己都喝不习惯,没想到殿君却喝得惯,我本来都不想把剩
余的野茶带着行路,既然殿君能喝惯,还是带上吧,距离斜谷口还有两日路程呢,至少还得喝两晚的野茶。”
殿君:……
安慰人可真辛苦,还好没有太多人需要她安慰,罢了,不就是有点涩口的茶汤吗,就当药喝了吧,三皇子是个好人,和三皇子相处,至少比和太子相处愉快多了,更不要说这一路上,尤其是近十日以来的路程,天气越来越热,两位从来没有受过奔波之苦的皇子,不喊半声苦累,她和瀛姝还能乘车,避免日晒,两位皇子可没有车舆了,正午时,因为爱惜坐骑,甚至下马步行,他们明明可以不受这场劳累,不担这场风险,都是为了保护她能够平安归国。
神元殿君觉得自己应该再接再励安慰三皇子,眉头都不皱的干着茶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