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的一声,是银剑穿透喉骨的声响,二人双双被穿颈,温热的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因嗓咽被卡住,无法出声,只能发出沙哑的颤音。
盛玄怨将他钉死在地上,拧着手中的剑,颈椎骨咯咯作响,是他的,也是自己的。
“盛玄怨”抽搭着将承影从他胸口拔出,也将剑重重侧穿进了他的颈中,剧痛贯身,盛玄怨的颈上再添裂口,可他并没有收力,反而更加疯狂地要拧断对方的颈椎骨。
疼。
好疼。
根本就不是人能忍受的痛感。
二人就以这种极度扭曲的姿势死死地钳制着彼此,谁也不愿先松手,谁也无法松手,盛玄怨已经吸不了气,身子逐渐冷了下去,眼底却没有一丝恐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可他想让他死,只想让他死。
“盛玄怨”双眼发白:“你就…这么想杀我……”
“我们…明明是一体的……”
“不……”盛玄怨眼前昏暗,意识溃散:“不……是……”
在彻底死亡前,他用尽剩下的全力,摁断了赝品的脖子,自己也听到了从骨间传来的分离脆声。
“咔哒。”
*
一个惊神,盛玄怨猛得睁开眼睛,捂住自己的脖子,并没有伤口与血迹。
胸口上也没有血洞,承影剑安稳地待在鞘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盛玄怨仍旧惊魂未定,四处环视,周围还是空白,只是脚下的白雾变成了一片黑暗,似是深不见底的渊水凝成的冰面,倒影出了自己。
他看着脚下的影子,倒影也看着他,再正常不过了。
盛玄怨站直了身,开始怀疑刚刚那场长久的恶战到底是真是假,还是噩梦?
目光正准备从倒影身上移开时,影子做出了和他完全不同的表情,平缓的嘴角突然露笑,盛玄怨吃了一惊,只见影子将手从深潭怨被他拖拽着,拉了下去。
水中冰冷窒息,像极了熟悉的寒潭。
盛玄怨一拳打开他,游到近时,死死掐住了面前之人的脖子,他并不吃惊,反而问道:“还想杀我吗?”
他说:“你杀我一次,自己就会死上一次。”
手中的力仍旧不收,盛玄怨冷道:“幻生之物…不要将你我相提并论……”
水涌入嘴中、鼻腔中,呼吸近乎停滞。
“是吗?你说你我不同……”“盛玄怨”淡淡笑道:“你我何处不同?外在,内里,哪处都是一样的……痛感也是相通的,你便是我,我便是你……”
“只是你不愿承认罢了……”
“承认自己早已是面目全非……”
盛玄怨咬紧了牙,掐在他脖子上的手重重一拧,将其掰断,而后,自己也被拧断了脖子,两具尸体下沉,坠入深渊。
*
再睁开眼时,盛玄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白茫中,这次,他并不会当作前面经历的一切都是梦了,在眼前,他又一次看见了自己,再一次上前杀他,再一次同死,又再一次轮回。
这是心障,是心魔。
无法容忍,无法接纳,哪怕和他同生同死,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抹杀。
盛玄怨不知道杀了面前的自己多少次,又不知道究竟是在杀他,还是在自杀,往往复复,已是麻木。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该麻木,也不能麻木。
每一回,都是在拼尽全力,从未手软,每一回,脑中都愈加清明。
面前的人绝不是自己,绝不是。
“还是不肯认同我吗?”
“盛玄怨”拿着承影剑,满身血迹地望着眼前的血人。
盛玄怨全身没一处完好的地方,对着他道,字字坚定,斩钉截铁:“你,非我,我才是‘我’。”
“我不是兄长的替代品,我与他不同。”他握紧了承影剑,步步向前:“我生来不是为了镇煞的,是来这人世走上一遭的。”
“世上有我珍重之人,有我该护之人,我才甘愿镇煞。”
“琼亦更不会因为我与兄长性格相像,而移情于他的,休要空口造势,我与她经历了那么多,我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盛玄怨说着,踏步而上,凌空一斩。
腰部横断,四段人尸。
再次死亡。
*
盛玄怨又一次睁眼,眼前还是熟悉的苍白空间。
只是再没了那个自己。
盛玄怨松了戒备,缓身许久后才能站起,环视四周,雾渐是暗了下去,脚下的渊水一点点亮起,远处传来了自己的声音,在说话间缓缓化作了雌雄莫辨的陌生嗓音:“强行破局之人……”
“少见……少见啊……”
盛玄怨不知这声音是何来历,精神再次紧绷,正要发问时,只听它道:“你可知秘境之外的人世……已是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