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抱上礁石,寻着块儿干处放了下来。身下有些硌人,程清索性躺在了他膝上,一眼望去先是秦儋略微发青的下巴,而后是无垠平阔天际。
家乡。
秦儋想了想,脑中是京中纷扬大雪,红联喜字一掠而过,而后却变成了孤夜白灯,奠字黑棺,凄喊哭声不尽。
十四岁就离了那儿,若说家乡,于他该是大漠狼烟,平野纵马疾驰时,漫天黄沙蔽红日。
“那里很美,”秦儋忆着那片远阔辽野,试着挑出些它的美丽,“牛羊丰畜,异族风情盛。春时百花,夏过新雨绵绵,秋瑟胡杨,冬有漫天雪,落下能有几尺深厚……”
秦儋只说些好的,任由程清去想象。
他走时的西北,胡戎过后的土地满目疮痍,旷郊尸横遍野,民不聊生,成日黄沙洗面,一箪一瓢皆是苦泪。官商勾连,疵货居奇价,粮价比金,各处商行混乱,山泽关市苛税,贼道猖乱。
他花了十年时间去改变,万商也与他一同行过十年,如今大厦将倾,若说这十年是蚍蜉撼树,秦儋不甘。
“我会去吗?”
眼前仿佛已有了景象,程清望着粼粼江面,眼中是无限憧憬。
“你会去的。”
那时会是山花遍野,百姓新收,风过禾稻香。秦儋不会让这十年变成一场空,程清会去的,见到他今日与她所描绘的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