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转头看向吴亘,“吴亘哪,没想到你这么折腾,还能安安稳稳站在此处,果然是天赋异禀。想来这次点我名参加会面,也是你的主意吧。”
吴亘也不回答,冲着柳括一拱手,“前辈,可容我与李太常单独谈一谈。”
柳括微微一笑,“自无不可。”说着转身向外走去,盘坐于竹林中。
屋中只剩下二人,吴亘就势坐在李正禄的对面,自顾自给自已倒了一杯茶,一口饮下。“融雪煎香茗,竹炉火初红,倒是好意境。想来太常已经知道为何到此了,如此佳景,正宜杀人。”
李正禄呵呵一笑,“看来有人向你透漏了不少消息,此次来可是专门取我性命的?”
吴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卷宗,轻轻摊开,推到了李正禄面前,“我师娘贾问筠的死,可是太常做的。”
李正禄捡起一看,却是太常寺的密档,摇头自嘲道:“能得到密档的也就那么几人,看来皇上是非要置我于死地,却要借你的手为之。
不错,贾问筠是我逼着自尽的。她是神教中人,当年几国截杀神教之事只有她一人漏网,她不死,各国都不得安生啊。天道承负,因果不虚,没想到如今该是我这个下手的人要死了。”
说着,李正禄抬起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害了贾问筠的。”
吴亘把断刀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当日册封我等为贵人的时候,老太常没有露面,此等事情让一个毫无关联的九卿来办,我已是明白了朝廷的意思。后来,章庚送来密档,里面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却也隐隐指向太常,更加佐证了我的猜想。”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等道理都不知道,我委实是该死。”李正禄费力站起,压的竹子地板咯咯直响,在屋中来回踱步,“当年神教来人,各国俱是有些惊慌,不知如何应对,当今皇上亦是忧心忡忡。
神教的人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见了答不答应其条件,答应了心有不甘,迟早有一天皇权会被削弱。不答应吧,让神教心生芥蒂,亦是于国不利。
我当时也气盛些,见神教也不顺眼,便建议将其截杀在赵国之外,这样的话,就避免了困局的出现。
正好对方路过戍徒地盘,便通过暗线联络了磨刀门和诸国,联手将神教一行人给伏杀于荒原。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让贾问筠给逃了出来,还一路逃到了赵国,与朱不展结识。
这贾问筠到了赵国,倒也是深居简出,我们遍寻各方,一直未能得其音信。到后来,应是生了孩儿后,其人放松了警惕,才被人所发现。只不过,当时碍于朱不展的身份,不好下手罢了。
后来,青鱼案一事,正好抓()
住了机会,便想着结果了贾问筠的性命,以绝后患。等到了府中,却是落入她设下的阵法。等费力脱了出来,四下寻找,终是在后院发现了她。
此时已是奄奄一息,修为大失,只求放了幼女一命,便肯自尽。我向来钦佩朱不展的为人,自然也就答应了她的要求。没想到,多年后,我亦是被人把刀架在了自已脖子上。”
吴亘给李正禄的茶杯中续了热茶,手轻轻拍着刀鞘,“太常啊,赵蓉曾同我说过,杀人这种事,递刀的手有罪,刀亦有罪。你说,我惹不起递刀人,断把刀可以吧。这一杯茶,算我敬太常当年不杀浅画之恩。”
李正禄转头睥视吴亘,微驼的身子慢慢直起,一股威严的气势在屋中蔓延开来,“就凭你一个从土匪窝里爬出来的小子,也想杀我,也敢杀我。想我李正禄混迹官场三十余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皇上杀我也就罢了,你算什么东西。”
吴亘扶着桌子站起,一股强大的气息散出,屋中陡然风起,炉火摇曳不停,但窗户、门帘却是纹丝不动。
李正禄看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吴亘,如同看到一只打盹的猛兽缓缓睁开眼睛,心中一个咯噔,这小子的修为竟然到了如此程度,对劲气的控制竟然如此精准。
“太常,你应该听说过十字坡的事。连赵烨都忌惮于我的实力,把我远远赶出赵国。这么些年养尊处优,恐怕修为都耽搁了吧。杀你不易,但再加上柳括,又当如何。放心,赵烨既然把你派了过来,说明已是当你是个死人,断不会派人来救。”说着重重往前踏了一步。
感受到对方咄咄逼人的杀意,李正禄感觉自已的肌肤都有些生疼,“你竟然藏了这么多的实力,果然已有了杀我的资本。我承认,皇上这次为了与神教媾和,已是准备弃了我。但我堂堂九卿,宁自尽,也不愿死于竖子之手。来,不管你藏了什么手段,尽管施出,我接着就是。”
正在此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却是童子进来添水。吴亘与赵正禄对视一眼,将各自气势一收,又重新回到桌前,方让童子进来。
等童子离去,李正禄怔怔看着眼前的茶,忽然喟叹道:“你不愿伤一个倒茶童子,倒也是有些仁心。
罢了,既然皇上下了决心,死在狱中也是死,死在你手上也是死,反而还能落个优容,庇下子孙。就当偿贾问筠的命了,动手吧。”说着闭目露出脖颈。
等了半天,却未见吴亘动手,睁眼冷冷道:“何意,难不成还要羞辱我一番。”
吴亘端起李正禄的茶杯,“请太常饮茶。”
李正禄接过一饮而尽,心中狐疑吴亘到底何意。
“太常的命我忽然不想取了,只请帮我做些事。”吴亘将刀拿下桌子,平静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