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小心!”汪成雨叫道。
陆离提剑格挡,两剑相斫,发出嗡地一声铮鸣,两人各自弹开,却又同时跃到半空激斗,林思思武功精深,陆离亦玄阳功大成,两人斗了半天,不分胜负,周围树叶簌簌而落,都是被两人的剑气激起,又削成了碎片飘落。
两把乌黑的宝剑在空中缠斗,林思思心中惊骇,没想到这个少年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不论自己如何拨、挑、刺,他的剑尖都如黏住自己的剑一般,鬼魅般如影随形,而当自己看到了破绽时,他的剑早已将这破绽补上。
林思思有些不耐烦,长剑一挑,同时脸上绽开了一个极美的笑容,这招有些下作,却十分有效,在林思思年轻武功不强时常常用,大多数与她打斗的敌人见了她的笑容无有不呆的,她便趁着对手看呆时置他于死地,眼见着陆离竟似呆了,不闪不避,林思思心中冷笑,手中的剑直直刺向陆离胸口,堪堪刺中时,陆离身子却忽然微微一侧,躲开了要害,反而正好将那宝剑夹在腋下,林思思心知上当,心中大怒,既怒这少年无视她的美色,又怒这少年使计骗她,她用力想抽回宝剑,可这宝剑便如焊死在陆离腋下般,纹丝不动,而陆离的长剑一横,那把乌黑的宝剑便横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上。
陆离嫌恶地瞥瞥眼,转过头不看她:“你是林桑妈妈,我不杀你。”
林思思心思一转,一计不成,又出一计,只见她突然冲陆离嫣然一笑,陆离心中警铃大作,便知她有什么后招,但听林思思笑道:“陆离,你喜欢林桑是不是,我将她许了给你如何?”
陆离一怔,万万想不到林思思说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而这句话,曾无名也曾问过,陆离原本只当林桑如汪成雨一般,是自己的伙伴,可数月不见,甫一见面时,又知对方出走是因为对自己愧疚,心底竟对她生出几分怜惜来,眼见着她递剑给自己,遭受师父责骂,心中更是心疼懊悔,而忽然知她身世,又觉得她比自己还可怜,只短短一会功夫,陆离心中对林桑的感情已转了七八个弯,只是这感情丝丝缕缕,不着痕迹,陆离自己亦不大了然,林思思问起时,他便显得十分迷茫,却又觉得答案若隐若现,一时踌躇不定。
林思思又笑:“看你的神情便知,你是喜欢她的,我瞧她对你着紧得很,想必也是喜欢你的!”
陆离心知这是林思思故意扰他心智,却还是忍不住想:“我喜欢林桑吗?我。。。”
“阿离小心!”林桑一声大喊,飞身而来。
只听一声机括弹簧之声,林思思已松了剑柄,脸上犹自笑着,手一翻,握住了剑柄中弹出的那把黑羽刃,满脸狰狞地往陆离左胸插下:“去死罢!”
林思思自幼跟随韩冰,对这把乌金宝剑十分熟悉,自然知道它的机关,原来她故意扰乱陆离心智,便是在等这一刻。
“陆离!”
宋灵儿全副身心都灌注在陆离身上,见那妇人暗算陆离,心中大惊,立刻飞身而上,才至半空,便看到一个更快的身影挡在了陆离面前,看清那个身影时,宋灵儿流下泪来。
陆离眼见着黑羽刃扎进了自己的胸口,却又微微惊奇,刀刃入体,怎么不痛?
然后才看到林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胸,然后冲陆离一笑,俏皮地眨了眨眼,似在高兴,还好这刀没扎在陆离身上,林桑极少做这种俏皮表情,一笑之下,陆离竟似呆了。
林思思从松剑柄到出刃,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林桑是如何挡在陆离跟前的,没有人知道。
林桑身子纤薄,黑羽刃从背后贯穿了她的左胸,在胸口露出一点点尖刃,陆离怔怔地看着林桑左胸露出来的黑刃,鲜血顺着黑刃一点点涌出,直至湿透了前襟。
林思思本来受了不少刺()
激,现下又亲手将刀刃扎在林桑胸口,她吓得呆住了,赶忙松了手,口中不住大叫:“啊啊啊,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和我无关!”跌跌撞撞地跑远了,远方仍旧不断传来她惊恐的叫声。
林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在抽离,如折断翅膀的飞鸟,失去了遨游天空的能力,直直地向下坠落。
“林桑!”陆离赶紧接住林桑,只觉得她身子真轻,好似没有重量一般,陆离心中更疼。
林桑本已闭上了眼,听见陆离唤她,便又缓缓睁开,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要抬手摸他脸庞,只是力气不够,仅仅抬至半空:“阿。。。离。”
林桑一开口,一股血液便从嘴角涌出。
陆离脸上全是眼泪,他握住林桑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林桑,林桑!”又转头大喊:“汪成雨!汪成雨!”
林桑手指缓动,抹掉陆离的眼泪:“阿离。。。不。。不要哭。”
陆离抬起袖子,胡乱擦着脸,笑道:“我不哭,不哭。”
林桑微微点头,露出一个极美的笑容来:“我。。。我师父背负你家百条人命。。。我替他。。赔罪。。”
陆离语不成句,哭道:“你是你,他是他,跟你。。。跟你无。。无关!
林桑微睁双眼,气若游丝:“我不是。。不是为他开脱,而是。。而是为你!自从你。。家生变故,人便。。。不如从前快活。。。。你。。。你。。。瞧在我。。我面上,饶过。。饶过自己罢!”
汪成雨也已扑过来,和陆离一左一右围着林桑,一人握着她一只手。
林桑忽然瞧见了站在几步远处的宋灵儿,又道:“灵儿。。。。你怎地。。不过来?”
宋灵儿往前奔了两步,却又站住不动,只呆呆地看着三人,而随着她的跑动,相见欢又叮铃铃地响起来。
林桑眯着眼:“这铃声。。。真好听。。。”
汪成雨道:“好听好听,你好好地,我天天叫你听到这铃声!
林桑艰难地抬起眼看看两人,灿然一笑,却微微摇头,鲜血在她嘴边开出了花朵:“我怕是。。。不能与你们。。。继续。。同行了!”
“我真。。。怀念。。。咱们。。。”
陆离已泣不成声,满脸鼻涕眼泪和林桑的血水:“你……你别说话,我我。。”
话未说完,便握住林桑手腕,源源不断地输送真气,林桑心脏破裂,全身血液都往心脏流去,而血液是人体命脉,气随血走,陆离输入的真气也便随着血液从心脏流出,正如一汪池水,破了口子后,不论流入多少水,最终都要从那个破洞中流走。
林桑脸上血色随着血液流失急剧褪去,白得吓人:“你们。。不必。。不必费事了,我愧对师父,也愧对。。你!”陆离心痛得喘不过气来,他知道林桑递剑给他,导致曾无名败于他手,林桑心中愧疚,而自己又因她饶了曾无名性命,导致大仇不得报,更是对自己愧疚万分,因此早存死志,实难活得下去。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白眉道人扑上来,要抱林桑。
“滚开!”陆离吼道,一脚不客气地把白眉道人踹了个跟头。
“李四针!李四针!”汪成雨回头大喊。
李四针赶忙上来给林桑摸脉,只觉林桑脉搏微弱,几乎快要探不到了。
他拿出金针,刺在了几处要穴上,又拿出一颗大还阳丹给林桑服下。
众人见他医治,还以为林桑活命有望,只有李四针知道,这几下,也只是聊胜于无,求个安慰罢了。
见两人目光灼灼,李四针摇头叹息:“最多拖得一时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