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汪成雨愣愣怔怔不说话,林桑又问道:“你刚才说,阿离他,他怎了?”
汪成雨垂头低低道:“他不见了。”
林桑闻言更急:“他去了哪儿?”
汪成雨摇头:“不知道,他说要回唐门一趟,可几天过去都没回来,我去唐门查探,唐门的人都说没见过他,我便一路寻到了这里。”
又问道:“你怎地在这?你从天山走了,去了哪里?这些日子我们一直都在找你!”
似是逃避什么,汪成雨始终不看林桑,也不再关心林桑为何忽然离去,只说些别的,也盼望林桑不要再提,好像不提,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桑拉着汪成雨手腕,来到院子最后排的一处高大的石头房子,那房子虽高,却十分坚固,墙壁都是用大理石垒成的,在一丈多高的地方凿了许多窗子,用来采光,房顶上铺着厚厚一层稻草,最与众不同的是,不同于院中四四方方的亭台楼阁,这石头房子是圆的,像个大圆柱,在圆柱的西北角离地半丈高的地方有一处石门。
林桑跃上石门处,往里推开,走了进去,汪成雨见状赶忙跟上,在石门的里面是一个小平台,小平台下面有几处石头凸起,算是台阶,沿着台阶一路向下,到了地上时,发现靠着墙边又是一溜圆柱,形状与这大圆柱毫无二致,其中一处圆柱的石门开着,黑黝黝的看不见里面内容。
林桑透过小圆柱的气窗指指,汪成雨透过气窗才发现,这些石柱里面竟然储满了粮食,竟是个粮仓。再往前走几步,便看到一个简陋的瓦罐架在几块石头上,石头下面是熄灭的火堆,而这瓦罐旁便是一个小小的蓝色包袱,其余再无一物。
汪成雨惊道:“你便。。。便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
林桑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凄惶:“我从天山下来,无处可去,游来荡去时,便想起这处宅子,这里是。。。是咱们三个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
汪成雨惊觉,原来这里竟是当日关押陆离的别苑,怪不得觉得眼熟!再看眼前生活器具,简陋至极,心中一痛,道:“你便不打算见我们了吗?”
林桑低头,绝美的脸上露出一种彷徨无措的神情:“我。。。”
然后又忽然下了决心,这层窗户纸,总要捅破的,她抬起头来,看着汪成雨:“汪成雨,若你至亲之人,被我至亲之人所害,你。。。你当如何?”
汪成雨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答不出。
若要复仇,林桑必当伤心,若不复仇,又如何跟自己的家人交代?
汪成雨呆呆地,问出了自己一直逃避的问题:“是。。。是你师父。。。”
林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划过她的脸庞,掉进泥土里。
汪成雨觉得自己胸口发闷,喉中却又酸涩难言,耳中亦嗡嗡作响,任他有多少的阅历,都解不出这样的难题。
万事开头难,既已开头,后面便容易得多了,林桑平复了心情,低低讲述道:
“自我跟着师父起,他脸上便有两道极深的疤痕,从眼角直到后腮,十分可怖,但他不觉得,他十分喜欢这疤痕,对着我时,从不戴面具,有时还对镜抚面,欣赏这疤痕,他还曾说要给我也划上两道,我哭着不肯,他便依了我,但他却从不肯给外人看,每当他要下山时,都带着面具,是以除我之外,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我从小跟师父练功,却不知他功夫深浅,一开始那几年,总有人来寻仇,师父从未败过,每次都是轻飘飘地便赢了,天长日久,就很少有人来寻仇了,他虽然常常夸我天资聪颖,但我越练越知道,我离师父,还差得远,但我却又奇怪,师父武功深不可测,又是谁能给他脸上划这两道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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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问过师父,师父却摇头发笑,神情之中不仅那人似乎毫无恨意,好像还很感激,除却这两道疤痕,我师父应该是极英俊的,只是这两道痕迹实在可怖,完全掩盖了他之前的容颜,我不懂,这样的大仇,怎会不恨呢?
那日阿离的师兄道出仇人的形容面貌,我。。。我便知。。”
林桑开始还算平静,提到这桩大仇,便止不住地颤抖。
“只是我奇怪,我师父平日里温文尔雅,脾气甚好,对我也很好,怎会忽然发癫,杀了那么多人?”
“我下山以后,便想找到师父,一问究竟,可我去了许多地方,也没找到他。。。”
汪成雨心中渐渐平静,不论多难的难题,总有法子解的:“你可听说过数十年前的武林第一美人?”
林桑双眼发红,因沾了泪水而显得格外迷离:“第一美人?”
汪成雨点头:“我和阿离去过石门镇,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个叫徐瞎子的老人,那老人便是十字门的老门主,也是。。。你师父过命的兄弟。。”
林桑微微惊奇:“我从未见过此人。”
汪成雨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几十年不见也是寻常,咱们若几十年不见,我们依然将你当作最好的朋友。”
林桑听到汪成雨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想起陆离来,眼中又有泪光。
汪成雨续道:“他虽不肯对我们吐露你师父身份,却对林思思深恶痛绝,提起他时咬牙切齿,他告诉我们,你师父。。脸上的疤,便是她划的,你师父痴恋林思思,林思思却喜欢自己的姐夫,你师父穷追不舍,林思思便将其脸上划了个“八”字,可划下这伤,你师父反而对林思思更难忘怀!”
“而你师父到处找寻这乌金宝剑,也是因为林思思苦寻韩冰不得,又知道韩冰跟乌金宝剑向来焦不离孟,便放出话来,谁能拿这宝剑来做聘礼,她便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