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以为楚清晏以子过毒已经足够悖逆人伦,枉为人父;而你身为人母,徐府院中那么多的太医守着,你进门可曾问过一句,又如何敢说一句徐爱卿他忤逆不孝?
你们的父母恩情,早在徐爱卿出世当日便已经还清,反倒是尔等,如今种种所为,欠他良多!
朕今日做主,这等心肠歹毒的爹娘,徐爱卿不认也罢!”
成帝说罢,随后看向一旁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的楚凌绝,道:
“你二人连亲子都这般对待,何况养子?你既用徐爱卿过毒,又闹出真假少爷的风波,莫不是连养子都偷来的?!”
成帝这话一出,楚清晏脸色一变,眼神躲闪的低下头去,楚凌绝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脑子一懵。
圣上说对了?
自己,是被他偷换的?
楚清晏呐呐道:
“圣上,怎么会有换子之事,臣,臣……”
“有无换子,你心知肚明,但今日你借楚凌绝之身毒害徐爱卿,已不堪为人父!
楚凌绝,你并非楚家血脉,但你却享了十数年富贵荣华,朕念你尚存一片赤诚之心,故派你远赴宁州,任一方太守,你意下如何?”
成帝干脆利索的说完后,便看向了楚凌绝。
大盛行政级别划分简单,以州、郡、县区分,如今楚凌绝为户部员外郎,是为从五品,若至宁州,便是正五品。
可宁州苦寒,寻常人轻易不愿前往,如此倒让人不知成帝是赏是罚。
成帝这话一出,楚清晏直接面色一变,楚凌绝绝不能走!
可楚凌绝听了成帝这话,才从方才足以炸的他晕乎乎的消息里醒过神来,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了徐瑾瑜所在的里屋。
私运阿芙蓉乃是大罪,圣上却能将他单独提出来,还帮他拍去灰尘污渍。
宁州高远,可却不会比自己留在京城被人讥笑唾骂,甚至丢了性命要好的多。
可圣上与自己无亲无故,又何必为自己做到这一地步?
楚凌绝一时眼圈通红,随后,行了一稽首大礼,既是向着成帝,也是向着里屋。
“臣,谨遵圣旨。”
“凌绝!楚凌绝!你别忘了当初你为何要与徐家决裂?!宁州之地,何其苦寒,你便不怕你自小金银窝里长出来的身子,小命不保?”
楚清晏听到楚凌绝竟然直接同意南下宁州,比方才听到自己被斩首还要着急。
楚凌绝听了楚清晏这话,唇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当初,真假世子之事出来时,您特意让我去城北的破庙,看那些抢食的乞丐,以此震慑我。
我承认,当时我虚荣、害怕,不愿从云端落入泥泞,可如今回首看来,原是我早在沼泽之中。
幸而如今还未泥足深陷,凌绝唯愿此生,长留边疆,以绵簿之力,守我大盛山河无恙,虽死无憾!”
楚凌绝说完,冲着成帝行了一礼。
成帝听了楚凌绝这番话,也不由微微颔首,楚凌绝这样选,也是最好的结果。
否则,若是他助楚凌绝离开了临安侯府,如若楚凌绝回到徐家,那徐爱卿又当如何?
成帝承认他在此事上偏心,可他更希望他所依仗的臣子心轻无忧,不必为这些琐事烦心。
成帝随后目光缓缓在徐家人面上扫过,淡淡道:
“徐将军,你们以为如何?”
徐远山对于政事并不敏感,对于成帝的心思更是一概不知,这会儿听了成帝的话,只抱拳一礼:
“臣听圣上的。”
徐母这会儿也没有去看楚凌绝,其实今日若知道楚凌绝的身份,她必不会让他登门。
除了当年那封信确实伤透了她的心外,更多的是她不愿意大郎因为这事分神一二。
既然此生注定没有母子情分,何必执着?
楚凌绝和成帝的一番对话,直接将楚清晏忽略过去,楚清晏跪的双腿发麻,愣愣的看着地面。
而一旁的宁如意这时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问道:
“以子过毒,以子过毒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魏思武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那便要问你那枕边人了!问问他是如何狠的下心,不顾自己此生无子,也要借你之身,为他孕育一个可以全然过渡他体内无疾之毒的孩子了!
哦,这个孩子方才还被你口口声声,扣上了冷血薄情,忤逆不孝的罪名!你若要认他为子,首先便要将他当成你的孩子,可你呢?”
魏思武口不留情,针针见血的将宁如意想要挂上的慈爱假面撕了下去。
其实,对于宁如意来说,过不过毒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要的,只是身份地位,荣华富贵罢了。
如今眼看着临安侯府没了指望,便不是要重新攀附?
宁如意闻言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狡辩道:
“休要胡言!好你个楚清晏,我还当你这些年也算恪守本分,没想到你竟是个活太监!你,我要与你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