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江这话一出, 徐瑾瑜都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莹莹这桩截杀案,既是受害者的聪慧, 又是杀人者的容情。
不过,不管杜江怎么说,此事都是他的罪过,对于受害者的宽容,也掩饰不了他的恶行。
随后,徐瑾瑜沉吟了一下,继续道:
“那么, 杜江你究竟为什么要对花月楼中人下手?”
杜江听了徐瑾瑜的问话, 顿了顿, 道:
“我也不知, 我只是听命为之罢了。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家主为什么要对那花楼中人赶尽杀绝。”
杜江想了想, 随后道:
“不过, 我倒是觉得家主是想遮掩什么。要我说,侯府如今已经够势大的了, 宫里有娘娘, 有皇子, 宫外多少大臣在家主手里都攥着把柄,也不知道他折腾什么……”
徐瑾瑜听到这里,脑中那抹灵光突然具现:
“娘娘……若我没有记错, 柳县令曾说过, 宫里有一位兰妃娘娘, 不知道你对这位兰妃娘娘可有了解?”
“兰妃?那是家主的宝贝疙瘩,不过打小没有长在京里, 也就入宫前我见过一面,倒也是花容月貌,就是年岁不小了。”
杜江也不知怎么想的,对于徐瑾瑜的问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颇为配合。
“那这位兰妃娘娘,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杜江不假思索道:
“景庆七年啊,她前脚入宫,后脚六叔就没了,为了不冲撞了她的喜气,六叔就草草发丧了,六叔他娘气的睡了三天三夜。”
因为这件事让杜江太过印象深刻,所以他直接便脱口而出。
而随着徐瑾瑜的问话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魏思武都听出了点儿眉目。
这会儿,魏思武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徐瑾瑜,压低了声音道:
“瑾瑜,你,你,你怀疑兰妃的身份有问题?”
“思武兄,这些都太巧合了,你不觉得吗?”
徐瑾瑜认真的看着魏思武,手指摩挲了两下,缓声道:
“花月楼的兰娘在景庆七年暴病而亡,平阴侯的嫡女在景庆七年回到侯府入宫伴驾。
而堂堂平阴侯府的嫡女,竟然一直养在京城之外,甚至错过了花期。
这对于一直喜欢用联姻来维系关系的平阴侯来说,也太过反常了。”
徐瑾瑜一字一句的说着,魏思武随后忙扶了一把门框:
“等会儿,你让我缓缓。那花月楼的兰娘,可是花月楼的头牌,我舅舅,我舅舅……”
魏思武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而杜江听到这里,却不知哪里来得力气,直接大笑着拍手称快:
“哈哈哈,堂堂平阴侯嫡女,原来竟然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
想家主一生自诩贤德正义,就算是做些男盗女娼的事儿,也得拉着联姻的大旗,现在竟是被他的嫡女给坐实了!妙!妙!妙!”
魏思武听到这里,没忍住一拳砸在了床柱之上:
“难不成在后宫之中,平阴侯也是手眼通天不成?那兰娘若是在入宫前就,就破身,那些嬷嬷莫不是吃白饭的?!”
魏思武又气又急,可是这事儿到底不是长姐的事儿,所以他只是生气,倒是没有直接冲进皇宫。
毕竟,他是莽撞,不是傻。
他要是直接冲进去告诉他的皇上舅舅,舅舅,你的妃子,我的表弟他娘,曾经是个花楼头牌,舅舅你和你的大臣们可能睡了一个女人……
他舅舅不锤爆他的狗头才怪!
而魏思武生气的点,又何尝不是徐瑾瑜疑惑的地方,毕竟是入宫伴驾的女娘,圣上就算不挑,下面的人也得替他把把关吧?
虽然徐瑾瑜也觉得古代关于落红之说,实在是有些封建落后,可对于宫中的嬷嬷来说,这样的事情,应该熟能生巧了。
那么,若是兰妃就是兰娘的话,她又是怎么过的验身那一关呢?
徐瑾瑜和魏思武交换了一下眼神,准备出去再谈,而杜江看着两人准备离开,忙道:
“魏世子,还有这位不知名姓的郎君,我知道我罪大恶极,但,你们能不能看在我娘是无辜的份上,救救她?”
魏思武听了杜江的话,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坦诚相告:
“你和令堂都是被丢到乱葬岗上,你身体强健还能救,可是令堂……本就气血两亏,等大夫把脉完就咽气了。”
“什么?!”
杜江身子一软,差点从床上栽了下来。
而魏思武又继续道:
“不过,大夫给令堂诊脉的时候,发现令堂她,不是普通的气血两亏。”
“什么叫,不是普通的气血两亏?”
杜江僵硬的像一个木头人,他之所以那么配合,就是想要让自己的娘过的好一些。
没想到……
魏思武说到这里,声音放轻了一些:
“就是,令堂的气血两亏之症,乃是因为用药的原因。”
魏思武说到这里,都觉得有些残忍。
他见过颖悟绝伦如瑾瑜,可以步步为营,攻克旁人心防,也见过雄才大略如舅舅,谈笑间让人愿为他赴汤蹈火。
可却从未想过会有人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御人。
平阴侯,真该死!
徐瑾瑜他们走的时候,杜江还久久不能回神,眼中的痛苦和挣扎浓郁到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