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七人, 徐瑾瑜被众人围在中间,身上还裹着一层薄披风,一脸呆滞。
“我说, 我就是去看个发案,倒也不必如此吧……”
徐瑾瑜看着身边的亲朋们,一时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他现在觉得,他选择出来,真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瑾瑜说的什么话,你那天出来的晚,你是不知道这院试有多少人来看, 要是被人挤到了可就不好了!”
曲氏语重心长的说着, 当初她的性命有一大半靠徐瑾瑜救下, 如今徐瑾瑜这身子骨, 她也不能坐视!
徐母经过这十日的调节,随后眉间始终拢着愁绪, 可是看着徐瑾瑜的眼神仍带着柔光:
“大郎, 娘知道你想亲眼看到红榜,娘会让你看到的。”
徐瑾瑜:“……”
大可不必如此, 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命不久矣了。
四十岁, 对于少年来说, 还很遥远呢。
少年胸中蕴山河,无惧前路风与霜,岂能终日郁郁怯怯?
可徐瑾瑜虽然无奈, 但却是知道大家之所以这么紧张, 都是为了自己。
既然争辩不得, 那就加入!
徐瑾瑜如是想着,眉间的无奈之色淡去, 唇角噙起笑容,挽住徐母的手臂:
“好嘞!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姨母和几位兄长的记挂,我亦感激,那咱们快些走吧。”
别院外的阳光都似乎格外明媚一些,肤光胜雪的少年郎沐浴着阳光,那淡色的唇瓣微微勾起,桃花眼若含情脉脉,在人群之中也是无比的耀眼。
只是,今年的院试非同一般的热闹,众人虽然来得早,可也架不住等的人多。
推搡之下,又过了足足一刻钟,众人才堪堪到了发案台前。
徐母全副身心的注意着徐瑾瑜,倒是对成绩并不曾放在心上,却不想,正在这时,传来一声有些尖酸刻薄的讥讽:
“呦,妹子你还真带孩子过来了啊?我那日可是看着他一出来就晕了。
这才只是院试,等到乡试可要怎么办呦?院试都这般,只怕不好过呢!”
十日时间,让那妇人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会儿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贱了。
徐瑾瑜看了那妇人一眼,微一挑眉:
“娘,认识?”
徐母这会儿只咬牙切齿道:
“不认识!只是路边乱吠的狗!”
要不是今个瑾瑜跟着,她高低要叫这妇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可那妇人见徐母不答应,反而还来了劲儿,又絮絮叨叨的拉踩着。
而她身后的青年听到动静,回身看到徐瑾瑜后,惊了一惊,然后狠狠的扯了扯自己的娘:
“娘,我可求你了,快别说了!这是我们书院的三科头名!”
妇人听了这话,直接傻眼了。
徐瑾瑜也偏了偏头,端详了一下青年:
“你是……丙级三号斋的刘直?”
刘直看到徐瑾瑜认出自己,只干干的笑了笑:
“头名好记性!”
去岁书院新入学的学子,拢共就凑了三个斋,而刘直更是刚刚好,成为书院录入的最后一名学子。
这会儿,徐瑾瑜眸色微沉的看过来,刘直只觉得心里有些打鼓,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倒是没有觉得头名有什么不好。
可是,今个自己娘那样说了头名的娘……刘直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己娘什么性格自己心知肚明,所以他分外感激书院能给他片刻喘息之机。
不过,此事事关头名的娘,看在同一书院的份上,头名,应该会留情的吧?
徐瑾瑜会留情吗?
当然不。
这会儿,徐瑾瑜淡漠的眼神看了过来,刘直一时觉得他并不太像是看着活人的模样,随后徐瑾瑜唇角噙着淡笑,弹了弹衣角,朗声道:
“这位夫人,在下乃本次县试、府试两考案首,方才听夫人言之凿凿,不知令郎如何?”
刘直只觉得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妇人才从傻眼中缓过神来,又再度被惊的失语。
两考案首,这就是祖坟冒狼烟,她儿子也考不出来啊!
徐瑾瑜话音将将落下,四个衙役抬着红榜,在涂抹了浆糊的发案台上,张贴红榜。
而此时,那红榜之上,圆案之中,“徐瑾瑜”三个大字格外耀眼。
徐瑾瑜顿了一下,眸子笑意加深:
“唔,现在看来,是三科案首了,不知令郎何如?”
刘直白着脸,看来看去,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立时垂头丧气起来。
妇人也想知道自己儿子怎么样,可是那红榜就那么大,她几乎一错不错的看下来,可否无济于事。
恼羞成怒的妇人直接狠狠的拍打着刘直:
“死孩子!你考的这是什么东西?!亏我出来的时候,还告诉你爹,家里可以摆宴庆祝了!连个秀才都考不上,白瞎了老娘给你交的银子了!”
刘直苦笑连连:
“娘,我早就说过了,今年的院试非同寻常,整整千道题目,我,我根本答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