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师母要是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料想执法长老后来也不会专程与您过不去。”
“哦,还有第三年,师尊带您和小徒共赴羲日宗的琼花春宴,宴上羲日宗主的小女儿洛繁夕爱慕师尊多年,不忿师尊一朵鲜花插在师母这坨牛粪上,便出言讥讽您是靠皮相惑人的狐狸精。”
“结果您又叫我暗地里把繁夕小姐哄骗出去,将其倒挂在人迹罕至的树林中,还放符篆封住了她的嘴,直到春宴结束,才被侍女发现她披头散发地挂在树上,哭得死去活来。”
游闻羽用最温声细语的嗓音,不紧不慢地揭露出许娇河这些年叫自己惩治的人和事。
直把埋头装死的许娇河,说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些还不够,他索性合起手掌,微微仰起俊雅的面孔,半真半假地感叹道:“真奇怪,在惩罚纪云相这件事上,师母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学会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别再说了!”
许娇河猛地坐了起来,转身恼怒地瞪他,“不就是把繁阁的掌事权分了一半给如梦世吗?那翡翠貔貅还在我的手里,我仍旧是繁阁的主人,也说好了要把另一半的权力托付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而且这一切究竟跟纪云相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话里话外总是提起他?”
“师母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
游闻羽被她瞪着,却不曾像往日里那般服软,“叶流裳说回去考虑人选,可是个长耳朵的人都知道,她早就想把繁阁交托给自己的得意弟子纪云相管理,师母问我为什么总提起他,难道您不清楚只要开了这个先河,以后一个月一次的对账之日,您少不了要跟纪云相碰面吗?”
他趁着许娇河还没有想出话来对付自己,又在末尾添了一句:“莫非是小徒想错了,您并不厌恶纪云相,反倒因为他与师尊相似的面孔,起了爱屋及乌之心?”
游闻羽的话越说越离谱,也越说越诛心。
许娇河一口气堵在喉咙深处,上不来也下不去,脑子里却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纪若昙是这样,游闻羽也是这样。
为什么自己和旁人有点交集,或是多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开始脑补莫名其妙地自己喜欢谁。
纪若昙好歹是她的结契道侣,是有着婚嫁关系的夫君。
……可游闻羽又是谁,他又算得了什么,居然管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许娇河抿着唇瓣,目光透出冰冷之色,她用手指着门外:“你出去,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她鲜少如此疾言厉色,往日就算生气,也带着几分娇蛮可怜的意味。
游闻羽坐在椅子上,与她对视,瞧着那双清澄的瞳孔中闪过愠怒和不解交织的情绪。
他想,自己可以理解许娇河的愠怒。
毕竟她被纪若昙庇护在羽翼之下七年,早就养成了不容他人拂逆自己的性格。
可当游闻羽触及那点和愤恼相比格外不起眼的不解,内心压抑的念头便如滚油遇上了火焰。
哗啦一声。
在游闻羽的大脑还未回过神来的间隔里,他已然站了起来,倾身朝许娇河所在的矮榻压去。
他撑起双手,将被气愤染红眼睑的许娇河困在墙壁和臂弯的缝隙中,一字一顿道:“这么多年了,师母哪次遇到麻烦,闻羽没有尽心尽力帮您解决?您哪次说讨厌某人,闻羽没有旗帜鲜明站在您这边?”
“……我待师母的心意如何,师母便是一点也不懂吗?”
许娇河瞪大双眼。
游闻羽说的话,每个字拆分开来,她都能够明白。
可组合在一起,却变成了叫她听不懂也不敢听的背德之言。
他是纪若昙的徒弟,纪若昙还在柳夭剑里面听着。
……这到底在干什么?
她思及纪若昙的存在,连忙用手捂住了游闻羽的唇。
气息却是发虚,仿佛与情人偷情,被夫君捉奸在床的出墙红杏。
“你、你不要说胡话了,快点闭上嘴……今天的话,我会当成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游闻羽不肯放过,反手握住她的小臂,将这只阻挠自己的手从唇上挪来:“为什么不能说?师尊在时,我恪守本分,与师母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如今师尊死了,难道我还是不可以吗?”
“不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许娇河用舌尖压住差点脱口而出的、“你师尊没死”的真相,又怕两人争执的动静太大,被路过的宗主阁主听去,于是压低了声线颤抖着说道,“我一日是你师母,便永远是师母,你乱想些什么!”
游闻羽却误把她软下的音调,当做内心摇摆的欲拒还迎。
他捏着她许娇河的手腕,另手绕到了她的脑后,强迫她抬起下颌将花朵般的唇瓣献上,嗓音逐渐变得低沉而旖旎:“若您喜欢师母这个称谓,我依着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