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长嘉挂了电话,与万洛西简单说了两句,就直接冲出了办公室。
吴教官一直跟在他身边,景长嘉下楼时给他打了个电话,等他冲出数学系时,吴教官已经开车着等在了那里。
一路风驰电掣抵达第一人民医院,景长嘉紧张的心都没有舒缓下来。
他说不清自己莫名的紧张来自于何处。
或许来着前几天封照野的坦然。景长嘉清楚的知道,只有寥寥几个极其危险的专业工作,才需要那么多的课程。
也或许,仅仅只是来自于一个已经交接过的工作,突然再一次找上门,所引起的不安。
“小景你来了。”芮教授远远地看见他,连忙朝着他走了过来。
“芮老师,”景长嘉加快脚步跑了过去,“什么人出事了?”
芮教授压低了声音告诉他:“一个试飞员。”
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景长嘉清晰的听见了一声来自大脑深处的轰响——
耳朵也尖锐的轰鸣了起来:“滋——”
像是系统彻底损坏,只有残余的电流还能在脑中挣扎。
试飞员、四十多门课程、专业体能训练的字样犹如炸开的电线火花,不受控制地漂浮在景长嘉眼前。
他在脑海的轰鸣声中开了口:“谁?”
声音喑哑得让芮教授吓了一跳。
“小景,你感冒了吗?那不用这么急着过来。”芮教授说,“是一名功勋试飞员,他现在还没苏醒。”
功勋试飞员……
不是封照野。
意识到不是封照野的一瞬间,大脑里的狂风骇浪霎时平静,耳朵里的尖锐轰鸣声也逐渐消弭。
不是他。
虽然试飞员也是专业的飞机专家,他们也要进实验室,也要学那么多课程。但那不是封照野……
功勋,是已经立过赫赫战功的人。
景长嘉眨了眨眼,极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我没事。芮老师,具体是什么情况?”
“是试飞的时候飞机出了问题,为了保飞机和数据,他没有跳伞。”芮教授压低了声音,“遇上爆炸手脚都少了一只,神经受到了损毁性的伤害。我们实验室的突破前几天报了上去,组织现在想让我们尽力帮他恢复。”
“任务下得急,所以我急着把你叫过来。”
“损毁性伤害?确认神经损伤已经不可逆了吗?”景长嘉问,“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芮教授低声说:“趁现在记录下他还尚存的一些神经反应。因为医生说不排除后续彻底坏死的可能。”
这是个很急的工作,芮教授的团队已经就位,就等医生点头他们进门做一系列的工作。
“后续治疗如果神经情况好转,那还好说。如果神经彻底坏死,肌肉也萎缩。我们的机械义肢需要彻底代替那一部分。你的算法非常重要。”
景长嘉透过玻璃窗,看着病房里还没苏醒的试飞员。他名叫李安德,是个看起来有点苍老的中年人,他身上盖着很单薄的薄被,看不清断肢的情况。但身体上的重伤给他带来了很苍白的脸色。
“确认现在这样做记录?”景长嘉忍不住问。
“现在或许还能捕捉一些残留的神经反应和肌电流。”一个研究员低声说,“我们要一直跟进到他的所有创口都彻底恢复为止。”
他们实验室见过的患者,很少是这样的。绝大多数志愿者都是已经失去肢体很多年,但神经保留完好,心态也比较平和的患者。
现在这样血淋淋的创口,研究员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记录才好。
“一会儿进去后先进行整体扫描。确认肢体大小。”芮老师说,“神经电流捕捉你们做过很多次,不要慌。倒是小景你要注意,患者后续很可能大面积的神经坏死,我们常用的神经捕捉点位可能根本没有用了。你做算法建模需要什么数据,自己要盯着。”
景长嘉点了点头:“好。”
他们在门外守着,直到医生确认过患者整体情况平稳,才放他们进门。
做整体扫描的是一个手持蓝光扫描仪,一边扫描一边就在电脑里生成了数据。研究员们有条不紊地往试飞员身上贴电极片。遇见包扎好的部分,就把电极片换做了一种极其细长的探针。
那探针细如发丝,扎进去后,电脑里的扫描图就在相应部分爆出一点红光,随即捕捉了那短暂的肌肉与神经反应。
景长嘉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他的长旋后肌没有反应?”
研究员一愣:“景老师稍等。”
他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又在连接探针的机器上稍微加大了一点电流。患者依然没给出反应。
“神经可能坏死了。”研究员说着看向了芮教授,“老师,还要加电流试试吗?”
芮教授皱着眉头:“再加点。”
这一次大刺激下总算捕捉到一丁点神经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