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第二日,谢飞起了个大早,特意去叶子墨下榻的别院拜访。
双方互相见礼后,谢飞试探性地问道:“叶兄,昨日宴会上,你突然说了娶亲一事,可是有何消息想要告知于我?若是叶兄有消息,可千万不要瞒着我啊,我实在心有所属,不能坑害了旁人家的姑娘。”
叶子墨一张脸黑如墨炭,冷声道:“贵府前些日子,特意托人去我家拜访,说是有意与我家定亲。你又没有个姊妹,想来这亲事便是为叶兄你相看的了,可昨日你却在众人面前,信誓旦旦心有佳人,莫不是在戏耍我叶家不成!”
谢飞愣神之余,忙解释道:“叶兄,此事我毫不知情!我敢对天发誓,绝无要戏耍叶家的意思,这,这绝对是个误会!我两月前回国后,便启程来了京都应考,实在不曾和家中父母讨论过此事,许是他们见我年岁大了,故此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下策?”叶子墨险些暴跳如雷,低吼道,“怎么,与我叶家姑娘成婚,于你谢鹏举而言,竟然是下策吗!”
谢飞哭笑不得:“叶兄你消消气,我并未有看清叶家的意思。我方才那下策是在说,家中双亲见我年大未婚,想要逼婚于我,这并非良策。至于您家中姊妹,单看叶兄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样子,也可窥见一二了。”
“只是在下实在是……”谢飞说到此处,起身冲着叶子墨深深作揖,“还请叶兄见谅,见谅。”
叶子墨见他姿态摆的如此之低,心中满腔怒火倒是无处抒发。
盖因家中父母都以为谢家真心提亲,已经把此事与妹妹叶书云说过。而自家妹妹对于谢飞这个未来夫婿,如今不说是情根深种,也算是颇有好感,据丫鬟和奶娘所说,对于婚后生活也有几分憧憬了。
如今谢飞陡然来了这么一出,可不就叫叶子墨生气恼怒。
只是叶子墨也明白,谢飞如今说出来,对他们叶家和妹妹来说,才算是正确的做法,不会在今后酿成一桩悲剧。
换句话说,他叶子墨的妹妹也不差,怎么就也不会嫁不出去,万万不可能就此吊死在谢飞身上。世间好男人千千万万,又不是离了谢飞就不能活了,他必定能为妹妹找个更好的丈夫。
这些大道理叶子墨都懂,但是想着家中父母知道后的反应,以及妹妹可能会泛红的眼眶,叶子墨就觉得谢飞实在欠揍。
但是话又说回来,两人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叶子墨如今的身份地位也并不比谢飞高,用什么理由去动手呢?不打也就只是生了一顿闲气,今天若是动了手再被外人发现,那心生好奇之人顺着根系查过去,毁掉的可是叶书云的名声!
就这样一边生气,一边劝告自己,叶子墨冷着脸把谢飞送走了:“既如此,还请谢兄先行离开吧,我要给家中老父写信告知此事,不好留你久坐。”
谢飞自知理亏,讪笑片刻,也只得起身归家了。
待到回了房中,他当即手书一封,叫家下小厮快马加鞭,速速送回南城,交予谢父谢母手中。
信中倒是并未说出陈昭的身份,只说他心中早有心悦之人,待到对方应允便会告知父母,前去帮忙提亲说媒。如今还请双亲罢手,莫要搅扰别家闺秀,到时候闹出事情来,大家脸上俱都无光,还会伤了朋友故旧的情分云云。
信送出去之后,谢飞心中其实也没有底气。
他只在原主记忆里头,有些关于谢家家人的相处画面,醒来后没多久,就带着陈昭远渡重洋去了海外,所以谢家人如今是怎样想的,谢飞其实并不十分清楚。
但是这信不写又不行,万一谢父谢母真的为他定了亲事,如今这年代,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压在头上,到时候人在京中座,妻从天上来,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谢飞这信写的十分及时,他和叶子墨的书信算是前后脚到了家。
叶家父母不必说,自然是大发雷霆,暴跳如雷。
谢家父母也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把谢飞拉过来打上一顿,只是天高皇帝远,如今他人在京城,便是想打也够不着。
所以二人即便再生气,也只能按捺下来,先去安抚叶家人要紧。
谢父身上挂着官职,等闲是不能离开的,谢母无法,只得备了厚礼,连夜赶路去林城叶家,给人赔礼道歉去。
南城和林城的鸡飞狗跳,谢飞没看到,但也能想象出一二。
他自然知道这事儿对谢家父母而言,必定是个不小的打击,他们二人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关在家中也说不准。不过本着未雨绸缪的打算,谢飞开始挣钱攒钱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么。
若是身无分文,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又谈何和谢家父母商议,日后又该如何把陈昭娶进门呢?
再说了,他从前在奥伦国做下的准备,如今也需要大量的钱财和权利支撑,才能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所以谢飞在科举过后,等着出成绩的这段时间,算得上十分活跃。
他手里没有多少现银,不过从前攒的私房钱倒是不少,还有谢家祖母偷偷塞给他的地契房契,折算下来也是一大笔银两了。谢飞仔细思量过后,把没有什么长远发展的,该折买折买,该租赁租赁。
不过这些都是小头,真正的大头,还是他回国的时候,趁机带回来一批西洋货。
那些都是奥伦国最时兴的东西,一般的商人根本不会带到夏国来,在海关的时候就会被本国人拦下来了。谢飞能拿到这批货,也全靠和奥伦国几个权贵关系不错,算是走后门偷偷运出来的,自然和市面上流通的普通货色不同。
夏国人有钱,又素来喜欢攀比,在谢飞有意造势宣传之下,引得京中权贵人人侧目。
其中最难得的几个物件儿,还被谢飞挑了出来。送入朝中打点关系去了。其余此等的,则是办了个类似拍卖会的筵席,件件都卖出了天价。
借着这些稀罕玩意儿,谢飞成功积累了一笔原始资金,算是初步有了立足的底气。
半月后,此次会试的榜单张贴出来,谢飞考得不好不坏,名字堪堪挂在中后位置。
这已经算是侥天之幸了,毕竟他今年才二十有一,而同科进士中,大多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当得上一句年轻有为。当然,谢飞也不是其中最优秀的。
其中有几位少年英才,尚且不到弱冠的年岁,就已经金榜题名,早就被众人议论纷纷,说是日后必定是封侯拜相的苗子了。
陈昭也跟着大家一起讨论,只是看着周围兴致勃勃的脸庞,他心中悲意更甚。因为一个王朝的覆灭不可阻拦,他纵然知晓后世发展,却也只能看大厦将倾,没有丝毫办法。
这样浓重沉郁的宿命感,叫谢飞心中恍惚,才终于明白,为何上一世的最后,陈昭终日怏怏,提不起半点精神来。
第51章 募捐
谢飞侥幸上榜, 得了个进士的名头,可文运却名落孙山,未曾得中。
不过文家是商贾起家, 子孙后代于科举一道不算精通, 文运能中个举人, 就已经是族内少有的英才, 倒是也不生气,依旧兴致勃勃。文运也早就和家中说好,要与谢飞一道出国去, 好生考察考察西洋的船舶市场, 回来就把自家的产业升级优化一番。
不过眼下谢飞中了进士, 文运心底却打起鼓来了。
做了进士后就能应官了, 谢家也是夏国数得着的名门望族,岂会还叫谢飞往西洋跑,整日不务正业, 反倒耽误了前程。
可若是没有谢飞领路,文运自己单独一人, 还真是有些不敢单枪匹马去西洋闯荡。无他, 但是言语不通这一条, 就够他头疼的了, 再加上所用钱币和语言,以及各国的风俗习惯都不同,就更叫文运望而却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