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他叫池昼
当夜, 两道人影悄然避开金甲卫的视线，进入了李大人的府中。
李大人摒退左右, 对着来人躬身一礼：“殿下。”
池央掀开藩篱, 将它放在一边的桌上，偏头对着李大人微微一笑：“老师，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李大人看见她安然无恙的身影, 这才松了口气：“老臣无事, 倒是殿下自从祁山祭祀后便一直没有音讯传来, 让臣等很是忧心。”
池央道：“金甲卫搜查太严, 我去别的地方避了几天。”
李大人抬头, 刚想说什么, 瞥了眼旁边站着的逐玉, 琢磨着问：“这位是？”
池央伸手拉住逐玉的手腕, 笑着道：“老师有话直说便好, 她是我的人。”
逐玉歪了歪头，又面无表情地转回来。
她没反驳, 只是因为在外人面前给小公主留点面子罢了。
池央挑眉，笑盈盈地问：“阿玉是要护送我吗？”
“老师所言，”池央勾唇, “正如我之所想。”
逐玉没看她，轻声道：“好人做到底罢了。”
“境西的百姓们，还有朱雀军中不满他的人也越发地多，老臣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池央沉吟片刻，颔首道：“老师说得不错，不过一切还是等我先到境北和齐将军汇和再说。”
李大人抬步欲走，却被逐玉走出一步拦住。
她目光落到一旁的书桌上。
一旦等顾临修反应过来，察觉到可能会起兵，顾临修一定会选择下令将城门封锁。
北玄武，南白虎，西朱雀，东青龙。这四支军队是燕朝一直以来的精锐之师，负责镇守边境。
顾临修上次发动宫变前，就往四支军队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加上边境离皇城遥远，就算赶过来支援也为时已晚。
她如果再继续待在皇城中，若是被找到，只能继续被当成牵制前朝的把柄。
贸然迁调或者贬谪，都可能会引发军中将士们不满，得不偿失，是不可取之举。
除去顾临修的人，扶持前朝旧臣上位的好时机。
池央意味深长地“哦”了声，“阿玉果然最好了。”
女孩子声色清甜，似是透着对她无尽的信任。
自然也没有放过四支军队的高层位置。
只是行伍间毕竟和朝廷上不一样，能做到大将军的人，都是在军中经历过无数场生死博弈，摸爬滚打多年才能当上。
金甲卫这些天没查到他的踪影，回去禀报顾临修以后，只会越来越严。
李大人颔首：“既然如此。”
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离开。
那是个沙盘模型, 栩栩如生地将国境形势复刻出来。
“顾临修前几年派出朱雀军的一个心腹，仗着天高皇帝远，这些年来行事作风渐渐嚣张。”
“既然如此，老臣这就安排下人去套马车，护送殿下离开。”
“现在正是顾贼最为虚弱之时, 臣觉得，合该一鼓作气直接出兵。”
“不必，”逐玉说，“我一个人就行。”
所以池央必须先离开。
“但，仅凭玄武军一支军队，”李大人眉头轻皱，“怕是悬。”
他正色, 抚着白的长须：“殿下, 宫中传来消息, 顾临修所中之毒虽然不致死，但也伤了根本。”
池央对这方面的了解，仅限于这些年来看过的兵书。
他伸出手指，指向沙盘上的西方，“境西的朱雀军，老臣这些年来暗中与之有过接触。”
四军中有忠于他的人，自然也有忠于前朝的将领。
池央走过去, 拿起一枚军旗插在境北，缓声道：“北方的玄武军首领是齐将军，是四军首领之中最能信任之人。”
他上位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压前朝旧臣。
兴起战争不是一拍脑门的决定，需要计算各种天时地利人和。
“殿下心中有数便好，”李大人又问，“那殿下准备何时出城？”
实际经验自然比不上真刀真枪的玄武军，所以她得先找齐将军商量一下。
池央回答：“越快越好。”
所以，顾临修上位以后，只是提拔了几个自己的人进去，牵制军中势力。
李大人点点头，“齐将军确实值得信任，不久前他曾传书给老臣，言之已经做好了迎接殿下的准备。”
李大人这些年来暗中联系，现在最有把握的便是玄武军，其次是朱雀军。
“我打算，先去境北和齐将军汇和。”
逐玉心头微动。
噬忧谷中的教导法则第一条，便是不能信任任何一个人的话。
就像那日祁山之上，齐懿所说的，除了自己，旁人都不可相信。
可她听见小公主的这句话后，唇角却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
池央转而对李大人道：“老师不必忧心，阿玉很厉害的。有她在，我一定不会出事。”
“更何况人多眼杂，眼下形势严峻，一切从简便好。”
李大人一想，说的也对。
他很了解小公主的性子，既然殿下觉得没问题，作为臣子自然不该置喙。
最后，李大人站定，静静地看着池央好一会儿。
他突然躬身，朝池央行下大礼。
池央连忙伸手去扶，“老师这是做什么？”
“望殿下一路多加小心，”李大人道，声音里带了一丝难言的哽咽，“您是我们燕朝唯一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