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风雨欲来
沐浴？
逐玉微怔。
不过想想也对, 一路从祁山上下来奔波，身上灰尘扑扑, 是该梳洗。
可是……
“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她问。
池央说：“因为我害怕呀。”
她看着逐玉, 眼睛向下弯起，“万一忽然有人闯进来怎么办，还是阿玉和我一起最是安心。”
逐玉：“……”
杨柳阁前后院分离，哪有人那么容易就能闯进来。
逐玉连接刺杀令都永远只接自己想做的单子，噬忧谷里可没什么人能叫她做事。
小公主勾唇道：“阿玉生得好看，自然是该多笑笑才是。”
指尖轻缩了下。
说是外面, 但其实就是温泉边上, 背转过身罢了。
逐玉尚未反应过来，迎面就被弹了几滴水珠。
声音像是沾了水雾，朦胧不清。
逐玉又闭上了眼, 权当自己是在噬忧谷时锻炼定力。
小公主回答得不假思索：“你整日都板着张脸，想让你多笑笑。”
眸光相对，对方身上的清雅香气跟着传来。
闻言，逐玉唇角向上扬了扬。
逐玉眸光轻颤，水珠顺着长睫抖落，沾到颊边化作一点冰凉。
这间院子里另僻了一处温泉, 倒是极为方便。
很奇怪，她竟然没觉得生气，只是不解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逐玉略为偏了偏头，“何事？”
噬忧谷中实力为尊，没人在乎长相是否好看，只在意是否能够强过对面的人。
若是齐懿知道，肯定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身后水汽袅袅, 有烟雾叠起, 萦绕升腾着，发丝似乎都沾上了湿意。
许是手指掠过水面, 水四溅“哗啦”声声。
逐玉猛地睁开眼，立刻转过头看去。
刚打算拉住池央的手，忽地，水声大作。
“阿玉。”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她尚未开口反驳, 袖口被人一扯, 小公主已经拉着她往里面走去。
她眸光一紧，足尖点地飞身过去。
寺青让信得过的管事将衣裳给两人送来, 逐玉接过放在一边, 自己抱着手站在外面。
她忽然凑近，神情认真地望着逐玉。
逐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进对面的墨瞳之中，像是跌进漩涡，思维都变得迟缓起来。
“阿玉！阿玉！”池央的声音忽然着急起来，“哎呀……”
她用手指拂去，后知后觉地发现是被耍了。
还挂着水珠的笑颜蓦然出现，湿淋淋的黑发沾在肌肤上。
湿气和热意将周围的空气挤占, 她静静站着，不知怎的, 忽然想起了小公主那头浓密柔顺的青丝。
逐玉闭着眼, 异常灵敏的听觉, 让身后的一切动静都显得极为明显。
身子似是沉了下去。
就小公主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真遇上事，谁保护谁还说不一定。
少女从中突然冒出来，像条神话传说中的人鱼。
黑与白交相辉映，如同月下露出海面的珍珠。
身后的小公主还在说着：“等会儿你来泡温泉的时候，我也给你守着。”
雾气腾腾的水面上，隐约只能看见女孩子的一只手在挣扎着。
更别说，让她心甘情愿地在沐浴时当个守门望风的。
“没事, ”池央的声音带着笑, “我就是想叫叫你。”
浮在水面上，该是像蕊般地摇晃着。
水声再次响起。
这还是头一次，逐玉听见有人夸她的容貌。
她正想将话题掠过，忽的，目光猛地凝住。
面前的女孩子半露出水面，湿发遮不住肩头，细腻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微微仰首看着自己，这个动作更显得玉颈修长。
芙蓉面上沾着水珠，红唇鲜润地向上弯起，似是在诱人一亲芳泽。
明明杨柳阁的姑娘们穿着打扮更加暴露，也总喜欢用调笑的语气来打趣她。
可逐玉在面对她们的时候，心湖丝毫不起波澜。
在噬忧谷的人眼中，只有活人和死人之分而已。无论再美，不过都是红粉骷髅罢了。
但看见眼前之景，逐玉却莫名地耳热起来，她背转过去，因为动作太大引来水四溅。
“既然濯浴完了，就早点换上衣裳。”
逐玉硬邦邦地道：“免得着凉。”
池央在她背后得逞地翘起嘴角，“好。”
她走到岸边换上新衣，目光瞥过去水中的身影。
全程，逐玉都仍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
“阿玉，”她唤道，“你放心沐浴，我就在旁边守着。”
逐玉很想说不需要，但她一睁眼，对上小公主亮晶晶的黑眸，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在小公主还算知礼，转过了身去，逐玉这才慢吞吞地解衣入水。
温泉水独有的暖意将周身包裹，没有阴谋诡计，没有生命危险，心绪在这样的环境下不由跟着放松起来。
有浅浅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味道极淡，却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