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毓瑶把自住的那栋别墅送给阮语当新婚礼物,说她真要被周辞清赶出家门,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阮语当时脱下鞋子就要打她那张乌鸦嘴,不曾想眨眨眼就应了验。
给宋毓瑶打电话报备的时候她果然哈哈大笑,说自己的第六感比占卜的还准。
可最后她又不禁叹气:“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阮语用筷子戳着烤串丸子,一静下心就浮现章正辰愤恨指责的模样。
“阮语,我们和你就不可能是一路人。你向往青天白日,我们只能在地底潜行,不能见光。别勉强,你放过你自己,也放过周少,我不想看着注定叱咤风云的他,余生只能在监狱度过!”
宋毓瑶丝毫没有发现她异常的沉默,不停叨叨:“你不是在给csa干活吗?泡了那个姓许的,许家也不差,就结婚后你要叫吴观山姑父还是爸爸啊哈哈哈哈!”
“我要重新加入组织。”
笑声戛然而止,宋毓瑶停了好一会儿才能再开口:“你没开玩笑?”
阮语有很多话想说,想说章正辰的粗鄙无礼,也想说周辞清冷漠无情,可最后她能说出的也就一句:“我只是遂他的意,重新走到太阳底下。”
缄默更加深沉,宋毓瑶忽然也觉得自己陷入了叁观的拉扯中:“阮语,我怕你后悔,等我回来再商量商量好不好?”
阮语苦笑:“我就是怕我会后悔。”
所以才把自己赶上绝路。
*
最终宋毓瑶还是没松口让阮语重新加入组织,说就算要加入,也不可能让她留在东南亚,所以一切等她结束美国的工作再行定夺。
但阮语并没有就此放弃,她还记得秦旭阳说过郊外一条小村还有很多失踪女孩没有找回,她便赌气般天天到那儿踩点走访。
可每次往返,她都自虐似的让tuktuk车司机绕到城市西面,故意路过她再也无法踏入的西苑门口。
无聊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不过上天关了一扇门,还是仁慈地给她留了个窗户透透气。
那是她走访的最后一户人家,处于村子最边缘的地带,铺在房顶的棕榈叶大量脱落,滑落到蓬门前,每一根枯草都昭示着主人的捉襟见肘。
据村里人所说,这家人是村子里最穷的一户,两夫妇生了一对姐妹,靠几亩水稻田养活全家,而姐姐就在外打工赚钱供妹妹读书。
然而今年暑假的时候,妹妹却失踪在去打暑期工的路上,直至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家中二老无人照顾,姐姐只能从辞工回家,除了照顾缠绵病榻的父母,还要继续寻找妹妹的踪迹。
但以他们的家庭条件,想要找回失踪家人就如同天方夜谭。
记录下那位失踪妹妹的特征和当日情况后,日已西斜,村子里没有路灯,姐姐怕阮语会迷路,提出要送她到村口。
刚走出那个破败的房子,姐姐绞着粗糙的手指忐忑道:“阮小姐,我怀疑我妹妹还在暹粒市区。”
她说有一次经过cornerrod,看见里面一家按摩店里有个女孩的身形和她妹妹非常相像。穿着原本她想进去看看,结果守在店面的男人凶巴巴地将她赶走,还打了她一顿。
姐姐绞着粗糙的手指忐忑道:“有一次我经过cornerrod,那里有一个没有任何装修的按摩店,里面有个女孩子穿着吊带裙和超短裤,被一个外国男人搂着,身形和她妹妹非常相像。
她原想上去看看,结果刚靠近就被店里的男人把赶走,还被打了一顿。”
说完还把衣袖拉起来,皮包骨的手臂上有大块的淤青。
“我刚才不敢说是怕被父母受不了。阮小姐,我求求你,我妹妹不能在那种地方,她才十六岁……”
cornerrod不长,道路两旁林立着各种正经或不正经的按摩店,一到傍晚就是男人的天堂,阮语早就听说过那里的恶臭。
一路走出村庄回到马路,她眼前总会闪现那对年迈的夫妻愁苦的脸,和他们硬塞到她手里的那包糙米。
那是他们叁口人一周的口粮。
起码在那一刻,她就是这家人的救世主。
她下定决心,又加了一张美金给司机:“今天不绕去西边,去cornerr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