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凛站在陆锦惜前面不远处,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陆锦惜本想吩咐人送薛凛回去了,见状却是暂时打住,面上带了几分温然笑意,问道:“三爷可是有事?”
“也、也不算有事……”
薛凛平时就很少跟女人打交道,更不用说是之前基本不怎么接触的二嫂了。
因为心有愧疚,他比平时还要紧张几分,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
“因车马之事,今早仙儿对二嫂多有冒犯。我也是在寿宴上才听了人说。仙儿她……不很懂事,对二嫂不住,还请二嫂宽宏大量,莫与她计较。”
薛凛头低着,有些忐忑。
他眼见卫仙这几次吃瘪,又听人说二嫂一病之后,处事有了些变化,如今一见果真如此,便不很料得准陆锦惜的反应。
所以,说完了之后,他没有松口气的,一颗心反而悬了起来。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同一个家里出来的爷们,也未必就相同了。有两个兄长珠玉在前,不幸在前,平庸一些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了。
陆锦惜对他倒没什么恶感。
至于今早的事情……
她唇角一弯,微微笑起来:“三爷多虑了。今早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时没协调好了。倒还是我,让弟妹受了些许委屈,是我该对不住才是。这一会儿,她指不定搁家生闷气呢。天色不早,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薛凛听了她的话,一时有些怔忡,有些不很明白“指不定搁家生闷气”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
二嫂还是那样好说话,除了言语措辞里透出来的那一股气定神闲,变化其实也不很大。
柔和。
善良。
薛凛见她不计较,心里已是有些高兴,当下又是躬身一拜:“那薛凛便先告辞了,也请二嫂一路当心。”
“嗯。”
陆锦惜应了一声,又吩咐那边伺候的小的们:“路上送三爷回去,当心着些。”
这一来,小的们这才提上了灯笼,给薛凛照着路,拥着他绕了几步路,便往西面走了。
陆锦惜住的是东院,并不与他一道。
站在原地,眼见着人消失了,她才慢慢拧了眉头。
白鹭这会儿心里正乐:“明摆着三奶奶是派人来接三爷了,您还说这样一番话。回头那些嘴碎的传回去,指不定把她气成什么样呢。”
一抬头来,却见陆锦惜此番表情。
她顿时一愣,疑惑道:“夫人,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情来……”
陆锦惜搭着旁边青雀的手,转过了脚步,心里却是思量起来。
一则对于卫仙为什么会挑中薛凛,四年前嫁进薛家,她心里一开始就存了几分好奇。
如今见薛凛,这脾性,难道是卫仙喜欢的那口?
似乎也不很说得通,疑惑很重。
二则……
她想起了今日出门前,跟卫仙说话。她们谈到了大嫂贺氏,卫仙对贺氏不屑一顾,但话头一转,竟然说由贺氏,想到了琅姐儿。
这就不得不让陆锦惜起疑了。
当时她就想要再询问,可因为马车的事情,话头便不得已被打断了。
琅姐儿最近闹脾气,在府里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前几天因为事情繁忙,今日又赴宴,所以这事一直被她搁着,只观察着琅姐儿的情况,并未处理。
可卫仙之前那话里,仿佛隐隐透露了什么。
倒好像……
琅姐儿闹脾气,跟贺氏有关似的。
这只是陆锦惜的直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对贺氏的第一印象不好,才导致这种“错觉”,但卫仙明显应该知道点什么。
她琢磨着,明日便空闲了下来,该找个时间,拜访拜访卫仙,也得找琅姐儿聊一下。
就这么想着,东院已经在眼前。
因为半道上送了陆九龄回府,耽搁了一会儿,时辰已经很晚,她问了几个留在府里照看的嬷嬷,得知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便放了心。
寿宴上,不是在听那些贵妇人们说三姑六婆,就是坐在那边看戏吃东西,其实没有多少她感兴趣的东西。
除了个顾觉非,稍微让她打起了点精神,其他的实在是无聊。
一整日下来,陆锦惜早就累了。
人一进门,坐在妆台前,她便把头面首饰,都卸了起来,也将那白玉珠串抹额摘下,扔回了首饰盒子里。
“叫人打热水来,一会儿沐浴洗漱,我今日实在是乏了,早些歇下。”
“是。”
白鹭应了声去张罗。
青雀留了下来,帮陆锦惜把盘着的弯月髻给散下来,乌发如瀑,全铺在了肩上,瞧着顺滑极了。
她看了一眼镜中陆锦惜闭着眼的模样,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方才回来的时候,奴婢得了印六儿捎回来的口信。”
“他说那边还没回信,但急着想要见您一面。”
“一是为了当面为着上次的事情,跟您请罪;二是因为,隼字营就这几日便要开始招兵,您迟迟没答复他,他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