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君意楼没有拿我怎么样,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说的越轻松,就越像是,将一把一把的刀子,扎进了沈夫人心口。
好,好在哪里?
无名无分的,被一个男人欺负,就算好吗?
可是,沈夫人明白,她这样说,是为了宽慰自己的心。
她便配合地笑了一声,温声道:“柔儿聪明又勇敢,阿娘很高兴。”
沈柔终于松了口气。
卫景朝站在一旁,瞧着这母女相拥而泣的一幕,缓缓闭上眼。
他从未像现在这么直观地认识,他的小姑娘,曾经真的是被家人当做珍宝养大的宝贝。
就如同今日,沈夫人的恨意与痛苦几乎要弥漫出来,却不肯叫她窥见半分,生怕她愧疚,生怕她难过。
可是,他对她做了什么呢?
他一直在欺负她,没有一刻真正对她好过。
卫景朝嘴里发苦,心口发涩。
他看了许久,终于缓缓张口,“伯母。”
沈夫人冷冷抬眼望向他。顾忌着身旁的沈柔,飞快地遮盖住眼中的冷意,温声道:“景朝还有事吗?”
卫景朝的目光,落在沈柔身上,慢慢道:“柔儿,你先回屋,我有话要对伯母说。”
沈柔豁然转身,戒备的盯着他。
那模样,倒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她一走,他就会欺负了她的母亲似的。
卫景朝的心微微有些难受。
无声叹口气,缓步走过去,用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从沈夫人怀里拉出来,轻声道:“听话。”
沈柔抿唇,圆圆的眼睛盯着他,并不动弹。
卫景朝无奈,低声向她承诺:“我保证,绝不欺负你母亲。”
沈夫人也想避开沈柔。
她刚才让沈柔进屋,就是为了支开她,不料她那么快就出来了。
此刻,她难得与卫景朝口径一致,轻声道:“柔儿,进屋去,我也有话,要与他说。”
沈柔抿唇,乖乖点头答应,往屋内走。
卫景朝往后看了一眼,道:“踏歌,进去陪着。”
踏歌匆匆跟进屋内。
院子内,只余沈夫人和卫景朝二人。
卫景朝径直找了个地方坐了,这逼仄的小院,破旧的房屋,丝毫不减他身上的矜贵气度。
沈夫人闭了闭眼,率先开了口:“以前的事,过去便过去了。柔儿是我的女儿,既来了凉州,日后自然是跟着我住。”
“日后,便尘归尘,土归土,侯爷自走您的阳关道,我与柔儿,定不打扰。”
卫景朝轻“嗤”一声,脸上生出几分不屑,“夫人。”
他连伯母都不喊了。
冷冷盯着沈夫人。
“昔日您贵为侯夫人,尚且护不住您的女儿。如今成了乡野村妇,将她困在身边,是等着让羊入虎口吗?”
沈夫人呼吸急促,冷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夫人不明白吗?”卫景朝与她对视,声音格外冷漠,“这是凉州城。距此百里外,便藏着□□捋掠,无恶不作的匈奴人。”
“他们碰见沈柔这样的美貌女子,会做什么样的事情,夫人不清楚吗?何必与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夫人攥紧了拳头。
卫景朝语气冷淡,眼神亦是冷淡,“您为何非要她陪在您身边?是为了她好,还是为了让您自己心安理得?”
“夫人是聪明人,难道不明白,这举世之间,除了我,没有人能护住她。”
沈夫人又何尝不知,他所言,字字句句,都是事实。
可是,她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呢?
她的女儿,从此以往,只能依靠别的男人才能活下去。偏偏,这个男人并非善类,不愿意娶她为妻,给她名分。
只能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他。
这样的事实,只要一想,就足以让她呼吸不畅,痛彻心扉。
卫景朝倏地转了话锋,又平静道:“夫人可以去问问柔儿的意思,想必,她是愿意跟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