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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我会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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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2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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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虽然不出自于某某欧洲制琴大师,但仍算不错的小提琴应该能卖个几千一万。

“别开玩笑了,”许钊说:“疯了吧,琴你也卖?而且怎么卖?这贵重玩样挂咸鱼?谁买啊!”

“我不知道,我没办法,”林瑾瑜抓着他:“你帮我想想,怎么尽快卖出去。”

“我不帮你想,”许钊一把甩开他胳膊:“脑子瓦特了,鞋啊模型啊,都是小玩具,卖了也就卖了,小提琴你几岁开始学的?都处多少年了你卖了?我们虽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学音乐的,可业余也有业余的热爱,我反正怎么都不可能把我吉他卖了,你不热爱你的琴?”

林瑾瑜怎么会不热爱,他那么懒一人,补习班都懒得上,除了读书跟滑板以外,从十二岁起正儿八经坚持的事可能只有这一件:“热爱,”他说:“但更需要钱。”

“……”许钊恨不得上手揍他了,小时候干啥他俩都结伴,当年他是和林瑾瑜一起学的滑板跟乐器,互相比着、约定着学出点成果,本来发小说要把滑板卖了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但又想那是消耗品,卖了再换新的、更好的也就是了,可琴……那把就是那把,音色独一无二,再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了。

“你不想就算了,”林瑾瑜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我问问林烨,他学这个,肯定知道。”

“服,你脑子真瓦特了,”许钊觉得憋屈,觉得不乐意:“信不信我告诉张信礼去,让他劝劝你。”说完真转过半个身,做出副要冲回病房打小报告的模样。

“嘘!”林瑾瑜说:“你敢,别添乱了行吗?”

“什么他妈添乱,我为你好,不就几个臭钱,至于吗?”许钊说:“我找我老头要点转给你行了吧?卖什么琴,我看你是累得旧疾复发脑子都不清醒了,赶紧再找个正儿八经的护工帮你,瞧你那黑眼圈,天天没休息的时候,注意点作息,小心又那啥。”

上次医生就说了,复发跟他不健康的作息有很大关系。

“五万多块钱,你去哪里一次性要这么多?”林瑾瑜说:“我都不知道这么花钱的日子哪一天能结束,我已经找你借过多少次钱了?难道就指着你,我发小我兄弟天天接济我吗?”

从几百到两千,那以后许钊大大小小又给过他好几次钱,再加上欠其他人的,那种负债感每天都在折磨他。

“你以为我想吗?你觉得你喜欢我的琴会多过我喜欢我的琴吗?”林瑾瑜说:“我不喜欢卖东西,无论有用没用,有没有新的替代品,从小到大,每一样能留的旧东西我都留着,你以为我不想留着?你以为我愿意把我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都一样一样卖掉?”

许钊不说话了。

十多分钟后,那边林烨回了语音,说对他那琴有印象,给大一学弟当练习琴不错,急出的话八九千差不多,慢点挂个一万多也不成问题。

林瑾瑜听完语音,把手机屏熄了,转身准备回去:“把嘴闭严实了,一个字也别告诉他,”他说:“别添乱。”

一路沉默。

病房里小孩吃完了饭,正在午睡,父母不在,可能去洗东西了,林瑾瑜推开房门——

窗户开着,夏风徐徐扑面。温开水已经凉了,青色的梅子浮在清澈的水面,张信礼站在窗边,手搭在窗沿,无声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和高楼。

“你……”林瑾瑜愣了一瞬,有点恍惚,没反应过来:“你怎么……什么时候能……”

医院位于市区,从这里看出去,满眼都是这座城市的雄伟与繁华。

不远处是被拔掉很久的吊针,张信礼靠在窗边回过头,和他的爱人在梅雨季节热而潮湿的风里相望。

“林瑾瑜。”张信礼喊他的名字,那声呼唤语气平静,许钊却分明看见他眼眶发红。

他说:“我们……分开吧。”

第323章 see you

林瑾瑜对张信礼第二失望的时候是那年凉山学校的杂物间里,时隔数年,他们亲吻了彼此的嘴唇,张信礼却仍回答“我不知道”的那刻,第一失望的时候,就是现在。

他看着张信礼,好像用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说:“……你说什么?”

湿润的风吹拂过张信礼满是伤疤的手,还有坚毅的眉毛与双眼,他身上的那股英气和六年前林瑾瑜第一次见到他时相比并无差别,岁月在他身上留下无数疤痕,从前却从未将他打倒。

“……太累了,也太苦了。”张信礼说话时喉结微微颤动着,他惯于保持平静,但每一个音节听起来仍发得无比艰难。

苦?累?林瑾瑜想:从我认识你开始,以及我认识你之前,哪一步不苦,哪一天不累。

从年少时漫长而艰难的自我认同开始,到柴米油盐、家庭与世俗,他一度认为能来的风和雨都已经来临,而他们沐浴风雨生长。

他不愿意相信这两个字能让张信礼说出那句话,要说苦和累,张信礼一次又一次面对复发的他时比现在更累,两个人窝在屋子里吃一碗清水面时比现在更苦。

张信礼仍在说着:“……我给不了你什么,林瑾瑜,你说我本来就无法给你全部,你因为我能给的那一部分选择了我,可那都只是理想,就像你让我看的那本书,月亮是很好,可没有六便士,我们连活都活不下去,还谈什么爱呢?”

他慢慢重复了一遍:“我们……分开吧。”

长久的沉默,很长一段时间里,许钊、林瑾瑜、张信礼自己,谁也不说话。

“……你爸妈又给你打电话了是吗?”林瑾瑜试图寻找比“苦”、“累”更具体些的原因,如果是家里……他能理解:“我其实凑了笔钱,”他说:“月底……或者现在,你寄回去。”

张文涛上次给儿子打电话还是上上个月月底,前不久确实又打来了一次,但张信礼说:“……不用了,”他轻声道:“你该回家了。”

他们都该回家了,回到本该在的地方去。

“回家?回去……我爸那里?”林瑾瑜仍处在巨大的怔愣中,他不相信,怎么可能呢?可窗前的那个人语气笃定,并无半分堵气或者开玩笑的意思。

“是,”张信礼说:“我们在一起,只是在消耗对方。”

即使初始的欣喜确曾存在,但当他回想过去的种种时,他觉得这场爱恋从一开始就是痛苦的内耗,消磨了最好的少年时代,消磨着他们。

“我承认……我们确实在互相磨合,互相消耗,”林瑾瑜说:“谁不是?”

没有谁和谁是生来合适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形状,能走到一起是因为大体契合而不是严丝合缝,张信礼暂时没说话,林瑾瑜便接着道:“我从来没想过,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最大的感觉是苦和累。”

在脱离他爸,独自在外的这段时间里,他也会感到痛苦和疲累,可除了这些还有更多,还有相依相守的温馨、快乐与爱,好几个冬夜里,他们为了省钱不开空调,抱着睡觉时依然因为对方的体温而觉得温暖。

尝到的苦和累很多,可那些更多,他们彼此消耗,又彼此填补。

张信礼嘴唇翕动,好像想说不是的,那不是他的感觉,他所感受到的爱与林瑾瑜一样,但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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