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店棕黄毛面试时候说的“过得去”指大概有个四级水平就可以了,而宁晟凯概念里的“过得去”是指能够无障碍阅读外媒金融栏目的报道,林瑾瑜上个月在夜店受一肚子傻逼领导的气,到了应该差不多也就这个数,他道:“我英语……还行吧,补一下专有名词应该差不多。”
转向灯发出哒哒的轻响,宁晟凯并未表露出任何不相信他的意思,只颔首问:“那要来试试吗。”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林瑾瑜有些犹疑不定,虽然他是很烦胜哥那种领导没错,但突然之间伸过来这么一橄榄枝……他道:“你们公司招人这么随便的吗,都不用面试?”
宁晟凯单手打方向盘,道:“刚刚不是已经面过了。”
……哦,这就是后门的威力吗,还真是简单的面试题。
车里开了内循环,扑面而来的暖风吹得林瑾瑜嘴唇干燥,他把手搭在车窗上,扭头看向窗外。
宁晟凯余光瞥见他不经意间露出来的手表,他记得那个一看就戴了有日子的手表,和那天碰见的“室友”手腕上的是一对。
林瑾瑜有一阵没说话,只看着窗外,大概在思考,宁晟凯也不催他,很快,烧烤摊到了。
“真吃这个?”林瑾瑜刚要下车,却听宁晟凯在背后问他道:“有人请客,不吃点别的好点的吗。”
“这点哪还有什么好点的。”越牛逼的餐厅谱越大,不提前预约都没座,林瑾瑜印象里上海24小时营业的馆子只有肯德基,以及阿福饭店、富贵面馆……诸如此类的,人均也就十几二十块吧,还不如吃烧烤爽。
宁晟凯说:“你想吃就有。”
林瑾瑜不明所以,宁晟凯戴着蓝牙耳机,拨了个号,几分钟后告诉他可以安排,那边准备大概需要一小时,想吃可以慢慢开车过去。
“呃……”嚯,这阵仗有点大,林瑾瑜左思右想,最后还是道:“算了,无功不受禄。”
说完还是下车买了些不健康烧烤回来,并问宁晟凯要不要分他一点。
宁晟凯婉言谢绝,他等林瑾瑜重新系好安全带后,接着下车前的话题挑眉道:“要么明天约个饭?如果你决定来,正好还有些东西要谈。”
确实有很多东西要谈,比如具体的职位、薪资、工作时间……不过现在说这个好像早了点。
林瑾瑜很犹豫,他还没和张信礼商量,不敢擅作主张,直接拿了主意,但说完全不心动是假的。
这活儿和他学的东西勉强算对口,要是去的话比在夜店喝得一夜夜吐,拿身体换钱好多了不说,也可以积累工作经验,到时候毕业了填在简历上也算一光荣经历,能在hr面前加分。
何况宁晟凯给的薪资条件算很不错的,一般林瑾瑜这种毕业证还没到手的学生进企业要么算临时工要么算实习,能拿到宁晟凯开出价格的一般就算不错了。
思来想去犹豫半天,拒绝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林瑾瑜道:“我……我想想,”他说:“宁老板,您是正规企业吗,别坑我。”
宁晟凯笑,说:“要么带你去检查营业执照?”
“可我干不了多久,”林瑾瑜说:“可能一个月不到就走了。”
没公司会要一个月都干不到的人入职的,但宁晟凯道:“无所谓,要么让财务给你日结工资?反正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嗯,这就是老板的特权吗,林瑾瑜被那轻飘飘,好似班主任安排课代表的语气逗得有点乐,道:“我考虑考虑,那什么……回去……呃,想想,过几天给你答复吧。”
宁晟凯单手弯在方向盘上,腕子上的朗格万年历指针发着幽蓝色的光,昂贵的迈巴赫在车流里转向,开始送林瑾瑜回家,周边的车辆生怕磕着碰着这位昂贵的车中贵族老爷,纷纷拉开老长一段车距默默跟着,就像一群平民簇拥着什么贵族。
宁晟凯随口道:“回去和你室友商量?也行,不过几天太久了,用不着,明天正式请你吃个饭吧,你室友也可以一起来。”
林瑾瑜确实是打算先回去和张信礼商量看看,不过……宁晟凯怎么会猜中,一般来说谁找工作会和自己室友商量啊,又不是女友。
“明天不过年吗,”林瑾瑜纳闷:“你过年还工作?得陪小孩吧。”
“我还没结婚呢,”宁晟凯道:“一个人过没什么意思。”
以宁晟凯的条件,又不是没钱结不起,三十五六了还没结婚……有点晚。
聊天嘛,不就说说家常,聊聊自己,林瑾瑜没想太多,随便问道:“怎么不结婚?没看对眼的吗。”
“嗯,”宁晟凯说:“没有喜欢的人。”
有也不能结婚。
“慢慢来吧,”林瑾瑜礼节性安慰了几句,说:“总能遇上。”
“很难,”宁晟凯看向他,忽然礼尚往来地问道:“你呢?”
“我什么……”林瑾瑜说:“我没结婚啊,我本科都还没毕业,结什么婚。”
“不是这个,”宁晟凯在等红灯的间隙里看向他,说:“我是说……有没有喜欢的人。”
……
话题怎么突然一下就从非常精英气的商务求职无缝转接到小弄堂里摇蒲扇的大爷大妈八卦上去了,林瑾瑜跟他对视了有那么三五秒,宁晟凯的眼睛不像张信礼的那样黑白分明,却透出股无声的平和与厚重。
“……”林瑾瑜想:怎么回答,我有男朋友啊,但这是可以说的吗,万一答有他接着刨根问底怎么办?拜托,老男人都这么八卦?
正当他思忖着该怎么回话的时候,车窗外景物倒退的速度变慢了,林瑾瑜余光一瞥,发现已经到他住的地方附近了。
幸亏他之前为了省事,指挥宁晟凯开去的那烧烤摊正好就在回住处的路上,两地相距不远,这会儿正好给了他脱身之机,林瑾瑜转移了话题,道:“我已经到了,前面不好掉头,就停这儿吧,我自己走。”
宁晟凯收回目光平稳踩了刹车,林瑾瑜向他道了谢,麻利下车。
副驾驶车窗降下来一半,宁晟凯在车上看着他,林瑾瑜跟他说了声再见便走,他还在庆幸躲过了一不好回答的问题,以至于都没注意到他根本没跟宁晟凯说他住哪儿,对方却无师自通地把他送回了家。
……
客厅里电视开着,林瑾瑜进门,看见墙上挂钟刚指过十二点,今天他回来得史无前例的早。
房间里隐隐传来打电话的声音,林瑾瑜捉弄人的瘾又犯了,没吱声,只轻手轻脚靠过去,把耳朵贴到紧闭的房门上。
张信礼的声音隔着厚重的实木门板传来,有点小,听起来很飘,林瑾瑜推测他在阳台那个位置:“爸,没什么事,”他说:“下个月肯定汇……是,我知道借读费不低,我妈身体没什么事吧?”
林瑾瑜听不到电话那边说什么,只听见张信礼答应家里的声音,不管对面抛过来什么,他都答应,他得答应,他是这家唯一考上大学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