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一直盯着那棋局,哔哩吧啦战术战法,张信礼却一直看着他……可偶尔林瑾瑜抬起头来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又总是恰到好处地移开了目光。
林烨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
饮料喝多了难免内急,林瑾瑜离开玩得开心的人群,拐进角落卫生间里。
林烨眼见他动了,呼了口烟气,等了几十秒,跟着他走了进去。
林瑾瑜上完厕所出来,见林烨站在洗手池边,也没开水,不知在干什么。
“你站这儿干嘛呢?”他问:“又不进去。”
“抽根烟,”林烨道:“你们打算几点回去?”
“不知道,再看吧。”林瑾瑜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你出去抽啊,这儿又没女生,一帮老爷们没人嫌弃,躲卫生间抽干嘛。”
“哦……这样啊,习惯了,”林烨在拖延时间:“你对你那小男朋友到底什么心思啊。”
“什么什么心思……”林瑾瑜一头雾水:“怎么又问起这个了?”
“随便问问,”林烨说:“你费那么大劲一首曲子练两个月,真满足于现在的状态?就没抱点别的心思?”
“能有什么别的心思,”说起这个林瑾瑜不由自主沮丧了起来:“又不可能喜欢我。”
“嗯……我不这么认为,”林烨道:“告诉他吧。”
“我已经告诉他了啊,就刚刚……”
林烨打断了他:“我不是说这种隐晦的暗示,我是说……告诉他,用你的母语,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让他没办法装傻,让他避无可避。”
“疯了吗,”林瑾瑜说:“你就不想想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林烨抖了抖烟灰:“你不是说他要转学了吗。”
“是要转学了,可是……”
“既然都转学了还能有什么更坏的后果,又不是真让你向全天下出柜,”林烨道:“这件事在目前,还可以只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如果你想要答案,就告诉他,如果你本身真这么圣人,誓要将单方暗恋进行到底,从来没想过要一个答案……那就当我没说。”
虽然林瑾瑜总是说他没什么奢望,能有个机会表达给张信礼听他就已经满足了,但他想要的真的仅限于此吗?
“我……”林瑾瑜嗫嚅了许久:“我怕他会疏远我。”
“哦,那倒痛快了,”林烨说:“你知道最折磨人的不是素不相识,而是直男的小把戏,明明不喜欢你却还撩来撩去,让你辗转反侧,大树底下数花瓣……”他问:“你觉得是一刀两断痛苦,还是朝思暮想痛苦?”
“……”林瑾瑜没说话,却在心里说:最痛苦是渺茫的希望,大概人都是那么贱,不明明白白告诉你不可能,就总是不能死心地折磨自己。
林烨说:“所以告诉他吧,就当给自己一个仪式感,然后迎接那个结果……说实话,我觉得你的小直男对你的感觉和你对他是一样的,如果你们彼此相爱,就做好迎接磨难的准备,记得《命运交响曲》吗?从火焰中迸发出音符,唯有抗争是唯一的出路。”
清吧里的这个卫生间是单向出口式,洗手池在正中间,林烨故意面对着出口站着,令林瑾瑜和他说话时不得不背对着出口。
“这不可能……他不会……”不会爱我的。
林烨余光看见镜子里反射出熟悉的衣角:“你不相信?”他忽然压低声音,说了句奇怪的话:“那要不要打个赌,赌他看到以后会不会过来?”
林瑾瑜背对着洗手间门口,看不见背后的状况,他一头雾水地问了句:“什么?”就见林烨猝然凑了过来,和他几乎脸贴着脸……他离得实在太近了,浅色的嘴唇和他的几乎只隔着两指。
林烨看着他,小声道:“可以真的吻你吗?”
“什么?”林瑾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仰,想跳开,林烨却反应很快地按住了他的后脖颈:“嘘,”他说:“小心被发现是演戏哦。”
林烨只是扣着他的脖子,并没有真的吻他,林瑾瑜一脸茫然,浑然不知这是在闹哪一出,林烨却闭上眼,微微侧过了脸。
林瑾瑜只能看到他好似十分投入与沉醉的表情,林烨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就像一阵轻柔的风。
林烨是个成年人,肩背挡住了他大半,门口有个拐角,斜看过去时刚好看不见镜子反射的另一面,加上有手臂的遮挡,从背后看上去,他们仿佛一对沉浸在热吻中的情侣。
林瑾瑜沉浸在茫然里,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卫生间的宁静,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然后很用力地把他拉开了,林瑾瑜看见张信礼冲上前去,往林烨胸口上推了一把,直把他推得撞上坚硬的洗手台。
残留的水渍弄脏了他的衣服,林烨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干嘛,你这样未免太没有礼貌了吧?”
“自己不礼貌想别人对你礼貌?”张信礼显然十分生气:“有多远滚多远。”
“我怎么不礼貌了?”林烨道:“你不是看见了吗,我又没强迫他,你是他谁啊,管得宽。”
“喂……”林瑾瑜也回过味来了:“你们搞什么飞机,我们根本没……”
张信礼却听不进他说什么,他对林烨道:“我说过了,少打他的主意。”
“你这反应可真搞笑,”林烨继续讥讽他:“你歧视gay?凭什么?”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但是他不行,”张信礼说:“离他远点!”
林瑾瑜上去拽他:“喂,我根本没……”
张信礼一挥手挡开了他,把他也推了个趔趄:“老实待着,”他说:“你的账等会儿跟你算。”
什么就我的账了?林瑾瑜被他这么不留情面地来一下也怒了,合着我到底怎么了,杀人了还是放火了?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
“你跟我算账?”林瑾瑜冷冷地说:“轮得到你跟我算账吗?”他道:“一群神经病,跟我有个屁关系,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恕不奉陪。”说完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扭脸就往外走。
“瑾瑜!”张信礼在后面叫了他一声,林瑾瑜也没有回头。
他快步走出卫生间大门,带起一阵风,许钊道:“哎,鲸鱼!你去哪儿啊?”
林瑾瑜大声说:“躲傻逼!”
他一路怒气冲冲走出清吧大门,最后在不临街的一条拐角处被人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