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宜冷笑了一声道:“由着她去吧。”
反正父亲这些年置办了不少田地和铺面,倒也不会穷到吃不起燕窝,何况薛细蕊这一胎极有可能是男孩,生下来那就是傅家三房的长子,多花费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还有一件事。”王升家的想了想,说道:“昨天傍晚,薛姨娘收到了一封信,好像是薛家的人寄过来的,薛姨娘看了信很是高兴,赏了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一人八百钱。”
长宜记得母亲说过,薛细蕊是受不了继母冯氏的虐待才偷偷逃出来的,后来冯氏得知她入了傅家的门,还上门闹过几次,傅家补给了薛家不少银两,薛家这才作罢,但每年还会来傅家要银子,都是父亲拿钱打发了。
薛家有什么事能让薛细蕊这样高兴了,长宜蹙了蹙眉,王升家的就把打听到的事一股脑儿跟长宜说了:“听说薛姨娘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如今在赵王帐下做幕僚。”
王升家的这样一提,长宜倒是想了起来,薛细蕊的确有个长兄,名叫薛坤,在读书上是个半拉料子,下场多年,如今还只是个秀才,听说在哪个县城充当典史,他何时投奔了赵王?
长宜觉得有些头痛,和王升家的说:“你继续盯紧些,让你男人再打听打听,这个薛坤是不是真的能在赵王跟前递上话。”
这位赵王军功显著,早年十分得皇上赞赏,一直野心勃勃想夺太子之位,谋逆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们傅家可不能与这有所牵连了。
第24章 程淮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拾起那……
薛细蕊在西偏院安排了晚饭, 吃饭的时候,傅仲儒关切的问了她几句肚子里的孩子可安好之类的话,毕竟傅家这次有望添丁, 傅仲儒还是很在意的。
薛细蕊替傅仲儒布菜,笑着道:“大夫都说孩子好好的, 老爷不要太担心了。”
傅仲儒见薛细蕊肚子滚圆,脸盘也愈发圆润, 看起来的确是很好的样子, 这才放下了心, 让薛细蕊坐下同他一起用饭,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 傅仲儒想起昨日晚上长女嘱咐他的,并没有提起傅老夫人替他相看人家的事情。
傅长宛却在西厢房里坐立不安, 自打回到府上,她连和薛姨娘说上一句话的空闲都没有, 厨房里送来晚饭,她也就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吩咐门口的小丫鬟:“父亲回了书房, 立刻传我。”
傅长宛心急如焚的等了半个时辰,才听到正房里有动静。自打薛姨娘有孕后,傅仲儒从未在西偏院留过宿, 都是回书房睡的。薛细蕊把傅仲儒送到月洞门前方回了正屋, 这才招了傅长宛过来说话。
母女二人屏退了丫头婆子, 进了内室说话,不等薛姨娘问,傅长宛就着急说:“姨娘,你可想想办法吧, 傅老夫人要给父亲续弦。”她把傅老夫人相看胡家姑娘的事情和薛姨娘说了一遍。
薛细蕊听后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她只以为她生下长子,就有机会扶正,却忘了大兴还有个老虔婆,她怎么就把她给忘了,那老虔婆可不是孤傲清高的沈慈,就那么容易让她拿捏的,老虔婆手段多得厉害。
当初若不是她生下二姑娘,老虔婆早叫人把她送到庄子上去了。
如今沈慈不过过世了两年,那老虔婆竟想着给傅仲儒续弦了。她是傅家三个房头的主事人,若是她发话,谁又能拦得住。
薛细蕊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浇了一桶冷水,这才清醒过来。她自打怀了孕,这些事情都不多思了,倘若傅仲儒真续了弦,她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那继室再是个厉害的,把她的孩子抱了去,她可就连个依靠都没有了。
薛细蕊脸色苍白,想到刚才在饭桌上傅仲儒连提都没有提一句,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妾室,还是靠爬床才进了傅家的大门,本来傅仲儒就没对她有什么感情,不过是这么多年看在她柔弱无依的份上才对她好些。
可也仅是衣食无忧,在大事上傅仲儒从未找她商量过。
她一时也没了主意,许久道:“那老虔婆想给你父亲续弦,你父亲也未必答应。”她握住傅长宛的手说:“不怕,你忘了姨娘肚子里怀的可是个男孩儿,哪还有什么好人家会把女儿嫁过来,不过是那老虔婆一顿瞎折腾罢了。”
薛细蕊越说越觉得是这样,渐渐有了底气。
傅长宛却很是失落,她还以为薛姨娘能有什么手段不让傅仲儒娶继室,说到底他们没有外家撑腰,谁会看重她们。
父亲娶了继室进门,那她可就要顶着一辈子的庶女名头了,难道她要被傅长宜踩到脚下一辈子?
薛细蕊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她笑着道:“你舅舅前儿给我写了信来,说他已经成了赵王的幕僚,如今甚得赵王欢心,过几日要跟着赵王进京了。”
这是连日来她最高兴的事了,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薛坤了,当初她还以为是闹着玩的,根本都没放在心上。
傅长宛却愣了愣,愕然道:“姨娘,你是说舅舅如今是赵王的幕僚?”
薛细蕊点了点头说:“你舅舅好歹谋了个差事,虽说是个幕僚,但总归是王府的人,对咱们母女也有好处。”
傅长宛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从正房回来,傅长宛径自坐在床上发呆,玉香见自家姑娘失魂落魄的,放下联帐道:“姑娘也该给自己打算打算了。”
“打算?”傅长宛瞪了她一眼,冷声道:“怎么打算?”
薛姨娘自从有了身孕,已经不太管她的事了,这次去大兴,傅老夫人也从未提起过她的婚事,她如今都已经及笄半年了,却连个管她事的人都没有。
傅长宜的亲事是沈氏一早就替她看好的,她现在甚至都有些想念沈氏了,至少沈氏在的时候,也并不是不关心她的,说不定也会替她找个好人家。
玉香想到程淮的模样,向往道:“若是老爷能给姑娘找个像程家那样的人家就好了。”
傅长宛就看了玉香一眼,见她脸颊红红的,想起来玉香比她还要大一岁,自然是想着她能嫁个好人家,以后跟过去说不定能做个姨娘什么的。
她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和玉香道:“你先出去吧,让晚香进来值夜。”
玉香和晚香是贴身伺候傅长宛的,玉香不知哪里得罪了傅长宛,见她脸色冰冷,心下生惧,悄悄退了出去。
烛火微微跳动,傅长宛的目光落在朱漆雕木屏风上,程淮清秀俊朗的面容慢慢浮现在她眼前。她是做庶女的,有些事得要自个去争取才行。
回到大兴,长宜就清泛起来,除了每日晨昏去书房给傅仲儒请安,剩下的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中练习大字,她按照徐衍教他的,每日都写上一百个大字,笔力果然更胜从前,只是还是不能与徐衍的字相比,但也算有进步了,她这样劝慰自己。
薛姨娘在傅仲儒身边旁敲侧击,又收买了一行跟着去大兴的仆妇,才打听出来傅老夫人给傅仲儒相看的人家是户科给事中的侄女,但后续又没了音讯,薛姨娘提心吊胆了一阵子,看胡傅两家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才慢慢安下心来。
既然没动静,那想来就是最后没谈妥,不然两家早有来往了,但薛姨娘还是不敢太大意了,花了钱打点让人盯着胡家的一举一动,她这些年攒的银两已经花去了大半。
长宜从王升家的口中得知这些事,放下笔道:“也不能把人太往死路上逼了,只要她不整那些幺蛾子的事,还是透露些风声,让她安心待产吧。”
王升家的道:“姑娘还是太心软了,像她这样的人,给她一点好过都是便宜她了。”
王升家的是沈氏的陪房,当初沈氏收留薛姨娘,听说冯氏要把薛姨娘嫁给当地的商户做小妾,可怜薛姨娘的遭遇,还让她替薛姨娘相看清白的人家,谁料薛姨娘根本志不在此,满腹心机爬上了傅仲儒的床。
她还记得那日,薛姨娘跪在门外,哭得梨花带雨的,说她怀了傅仲儒的孩子,让沈氏把她留在身边,就当是养个小猫小狗,沈氏当时正值临产期,闻说此事气的提前发动,幸得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足月,但还是伤着了母体。
王升家的自然是对薛姨娘恨的咬牙切齿的。
长宜把写好的大字晾干,放在一旁的红木匣子里,淡淡的道:“其实她安心做她的姨娘,也本来没这么多事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还是有想做正室的心,不过有我在一日,她这辈子都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