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是程庐最辛苦。方才两人去会议室和国外的专家开病情沟通会,这才请护工带安叔叔出去透透气,结果安叔叔又发病打人……
天花板上的灯亮堂地想要照透人心。程庐眨了眨眼,试图把自己裹进衣领里。
没多久,古漳推着重重的巨大行李箱走了过来。
病房门被打开,窗户被关紧,帘子被拉上……一台金光闪闪的复古唱片机被郑重地摆在正中间。
安老头拽着程庐,神采奕奕地说:“程庐,来,叔叔给你介绍下!这是唐梨!我大妹子……”
程庐:“…………”
唐梨笑个不停,朝程庐挤挤眼,一本正经地说:“程老师你是不是也该叫我小姨?”
程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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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老院很多人只在电视上见过唱片,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唐梨把黑胶递给安老头,请他亲自拆封。
古漳心疼地倒吸一口气。这可是百万级别的黑胶,大家买回去都像供神一样供起来,压根不可能拆封听。这老头一拆,黑胶的估值就少了二十万啊!
唐梨淡定如常,像不知道似的,坚定地请安老头亲自把黑胶放到唱片机里。
程庐自然也明白这点,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唐梨……
唱针轻轻搁置在唱片上,粗粒般却又真实的声音袅袅飘了出来。
“i could be fearleee,though everything looks hopless……”
充满年代感的声调一下子把人扯进上个世纪,迷茫的无助的年轻人在音乐中寻求力量,他们彻夜追捧,把喜欢的乐队奉为圭臬,虔诚地奉献自己的青春,把这段时光深入骨髓地刻录进记忆里……
安老头瘫坐在沙发里,满脸红光,这顶级的黑胶,顶级的唱片机,顶级的视听享受,让他好似再次充满了力量,一时间好多人和事在枯寂的脑海里再次泛活起来,那种空荡的,虚无的,无力的感觉好像全部消失了……
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淌下来,沾上他干枯的嘴唇,久久不能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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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
唐梨坐在合欢树下,粉绒花朵在海风中颤颤巍巍。
程庐修长的身影遮住夕阳最后的光。
唐梨抬头,眸光落在他安静的脸庞上。
“干嘛?感动了?”
程庐抿了下唇,“你有点傻!”
唐梨似笑非笑,“我们fantasy黑胶老炮之间的友谊超过年龄,跨过宇宙!大侄子,你不懂!”
程庐:“……”
“那张唱片,让给我,”程庐眯着眼睛道:“价格你随便提,我绝不还价!”
唐梨长长哦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程庐纹丝不动,直直看着她。
“黑胶无价,不卖!”
程庐也不意外,垂下眸光,“你提条件,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
“真的吗?”
程庐尽量无视她过于兴奋的目光,“真的。”
唐梨搓着手,“那,那我可就要十分放肆了!”
第013章
然而程庐等了两周也没等到唐梨所谓的放肆。
十五天内, 她像消失了般,从未出现在幼儿园方圆五公里范围内,也未在家长群里冒泡, 更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或打一通电话。
有些人把自己活成一阵风,出乎意料席卷来时,毫无商量余地缠绕着你, 倔强地非要在你的心里放烟花, 然后不吭不哼地离开, 就像来时一般无理。
初冬的幼儿园更喜欢不怎么造访的太阳。
天晴日,所有小朋友都被喊至操场晒太阳,像小鸡仔似的在墙根蹲成一排,左顾右盼, 你说我讲, 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唯有三班的程老师不见了身影。
之前他请假数日,引得谣言四起。
有人说他另攀高枝要辞职, 有人说他被富家女看上要结婚, 还有人说他生了很重的病, 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车园长的办公室快被家长们踩破,车小星也闹了好久, 好在没过几天, 程庐销假上班,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三班教室尽头是卫生间。
幼儿园的卫生间是mini版本, 马卡龙色瓷砖铺就, 温馨可爱, 干净如镜。为了帮助小朋友们区别性别意识, 男女卫生间分开设置。男厕所内小马桶一字排开, 小便池悬挂墙上, 全是适合小朋友的尺度。
小隔间内尽头有人吭吭哧哧,正在努力地拉粑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