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她为王妃?
什么意思?
这桩因冲喜而凑起来的婚事,周曜是打算彻底接受吗?
……
后面的半顿饭,玉妩是飘忽忽吃完的。
在周曜宣布此事之后,徐嬷嬷和徐司闺等人当即上前跪拜道贺,就连梦泽和柔嘉都听出了意思,知道这位温柔可亲的孺人当真要成为婶婶了,跟着欢喜起来。满屋中人,连同佛宝她们在内,都未料周曜征战归来后,竟会以赫赫战功为玉妩请封。
就连玉妩也觉不可置信。
当初冲喜时的凄惨情状犹在眼前,周曜彼时的叮嘱也还在耳边,她甚至记得他微凉的指尖掐在她脖颈,凶神恶煞吓唬她的模样。
结果如今他竟为她请封。
往后,她就真的是淮阳王妃了?
与他夫妻成实,陪伴一生?
满桌饭菜依旧甘美,身侧的男人亦云淡风轻,她听着众人的道贺,唇角笑意愈来愈浓。
直到安寝前,一颗心才算平静了下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周曜用过晚饭后便与狄慎去了书房,召来留守的亲信校尉,询问离京后王府守卫之事,这会儿还没回来。玉妩先行回屋,沐浴过后,想着周曜或许会回来留宿,便命人备了热水等物,点着灯烛等他。
谁知梆子已敲三声,外头仍没动静。
她强撑着眼皮,又等了许久,见周曜还没回来,实在撑不住了,便靠着软枕先眯会儿。这一眯,睡意便沉沉袭来,借着帐内的方寸昏暗,渐渐睡了过去。
等周曜过问了外头的事回来,屋里静悄悄的。
满屋烛火半暗,佛宝侍立在外头,瞧他进屋摆手,便屈膝而退。
周曜放轻脚步走进去,便见玉妩微微蜷缩着靠在软枕上,酣然睡得正香。簇新的锦被被推在旁边,她身上只盖了个薄毯,想必是等他的时候实在熬不住,歪倒在那里,佛宝又不敢惊扰她的清梦,就这么将就着。
好在屋里炭火暖,不至于着凉。
他觑着昏暗烛光里的睡颜,目光有片刻停顿。
白日里诸事繁杂,他没空去细理心底的种种念头,直到此刻夜深人静,政事杂物暂且抛却,脑海心间便都被她占据。
在北地征战时的种种梦境,也在此时浮上心头。
而后与帐中的眉眼重叠。
他踱步到床畔,目光渐而柔和,想唤她醒来盥洗了再睡,躬身靠近时挡住了烛影,令帐中愈发昏暗。玉妩像是察觉了,朦胧中微微抬了抬眼皮,依稀瞧见他的身影,眼睛还没睁开,唇角便浮起了笑,“回来啦。”
含糊的声音十分柔软,带着懒倦。
周曜兜着她的肩,顺势扶起来,道:“困成这样,怎么不早些睡。”
“也不困,就是打个瞌睡。”玉妩笑了笑,只问道:“里头热水都备好了,王爷洗了再歇下吧?”说话间凑到跟前,有些生疏地欲为他宽衣,抬眼时,目光却正好撞进他的眼底。
男人的眼深邃而温和,少了离去前的锋锐桀骜,倒是凭添了几分温柔。
是因打算留下她,夫妻成实吗?
玉妩先前从没想过周曜会接受这桩荒唐的赐婚,今日众目睽睽下又不好深问,方才等他归来时暗自揣测,猜想了许多缘由,心里很是乱了一阵。此刻这念头浮起,心头随之微跳,她下意识垂眸敛藏心事,只去解他衣带。
这动静落在周曜眼底,却熟悉得令人心惊。
因那些凌乱断续的梦境里,她曾无数次站在他的身前,或是妩媚含笑,或是双眸带嗔,为他宽衣解带,或被他揉进怀里。
——真切得不像是梦。
积压许久的疑惑在此时翻上脑海,周曜瞧着烛光下的云鬓侧颜,忽而伸手,轻轻捉住了她的细腕。
琢磨过许多遍的问题随之脱口而出。
“这段时日里,你可曾梦见过我?”
声音不高,却问得突兀。
玉妩闻言抬眸,带着几分茫然。
第40章 养肥
帐外烛光明灭, 有风吹动树梢。
玉妩方才睡得有点迷糊,这会儿困意未消,脑袋里懵懵的, 一时间没明白周曜为何要突兀地问这个。然而当四目相触, 男人微紧的神情落入眼底时, 她忽而明白过来, 他这不是随口一问。
心头蓦的浮起一股异样。
她确实梦见过周曜。
只不过那些梦芜杂而凌乱,醒来时也只剩些模糊的残影, 她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有周曜,有她从未去过的陌生北地。
她抿了抿唇, 轻轻点头。
周曜追问, “都梦见什么了?”
“不记得了。”玉妩瞧着他迥异于往常的神色,心下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周曜却好似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