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莫要让小姐着了凉。”棋子落下来,赵君山想到什么,又抬起头。
他四周转了一圈,又落在了沈清云身上:“也给沈公子拿个手炉暖暖手。”
这孩子穿的少,风一吹就勾勒出身形,单薄的很。他平日里极少管这些事,只刚瞧着这孩子就站在风口,莫名的怕他着了凉。
沈清云看着小厮递给自己的手炉,上面包着藕粉色的海棠花,一看就是赵明珠的东西。
她便没接。
“您认识他?”赵宴正凑在他身侧看下棋呢,见他这样,便好奇开口问了一声。
姜玉堂拿着棋子的手也在收紧,不着痕迹的抬起头。
“今日是头一次。”赵君山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他说他是乌镇人,大概是有眼缘吧。”
赵宴一听,便不再问了。
他四叔的身世有些凄苦,他父亲当年生了场大病,祖母为了他父亲去了山上祈福。当时,祖母身怀六甲,被困在山上半个月就发动了。
寺庙中一起产子的还有个农家女,两人同一天晚上产子,慌乱之间却是弄错了。
本是赵家的嫡出少爷,一辈子荣华富贵的命。却是阴差阳错流落在外,吃了很多年的苦。
直到十九岁那年,进京科考的时候才被赵家人发现。
赵家一家愧对于他,立马将他接回去,成了赵家的四公子。后来,四叔中了举人,同年,迎娶世家女夏氏为妻。
而进赵府之前那十九年的时光,他就像是忘了,再也没跟人提过。
但赵宴却是之前听过几嘴的,说四叔曾在乌镇长大,那样红墙碧瓦,江南水乡的好地方。
只是四叔却从闭嘴不谈。
他转身,眼神往沈清云那儿看了眼。难怪他之前总觉得几分熟悉,看样子这从江南水乡中走出来的人都是一个模样。
赵宴对沈清云的印象好了一些,只要她跟姜世子没有关系,他日后会提拔他的。
他便想跟沈清云套套近乎:“你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过生辰?”
“十六。”沈清云神色清冷,眼眸半分不动:“我不过生辰。”
“哪有人不过生辰的啊……”赵宴觉得她在诓自己,气的不行,可对着那张脸又不好开口。
沈清云掀开眼帘,看向前方的背影,闭了闭眼。
她没骗人,她从小就不过生辰。
她也很羡慕别人过生辰,姐姐妹妹弟弟兄长,只是轮到她过生辰,她母亲从前几日就开始哭。
眼泪啪啪的往下掉,让她根本不敢提生辰两个字。
她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连一点爱都不给她。连带着她生下来那日都那么厌恶。
之后,长大了,渐渐猜到一些,就再也没开过口。
沈清云睁开眼睛,刚转身一个小厮捧着茶盏就往她身上撞。温热的茶水立马打湿了衣袍。
“奴才该死。”小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才带您去换一件衣裳。”
沈清云站在角落,倒没引起注意。她皱着眉,不喜欢身上黏糊糊的。
刚出花厅便碰到张叙白,他手举着张纸上蹿下跳,一个不小心没拿稳,吹到她身上。
沈清云捡起来一看,是张药方,她瞥了一眼便道:“乌头。”
“什么?”张叙白一把夺过去。沈清云手指着那张药方:“乌头再添三克,白附子换成黄柏,这张毒便可成为良药。”
张叙白明显不信,低头仔细琢磨。
沈清云衣摆已经湿透,没再看他,跟着小厮进了小道,刚过假山,背后一只手伸出来对着她的后颈一砍。
一人站在她背后,将她稳稳接住,打横抱起。
第49章 饴糖
沈清云醒来, 发现自己正在马车上。暮色西沉,霞光万丈。光影被碧波蓝的帘子挡在外面,车厢内一片昏暗。
她被人搂在怀中, 腰间扣着一只手,将她搂的严严实实。修长的指尖在她的腰下, 食指在他腰腹间轻点着。
察觉到手指下一瞬间的僵硬,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醒了?”
沈清云被他抱在怀中, 目光转头又去看向窗户。马车的颠簸中,车帘微微晃荡。
她看见车厢外的风景, 官道之上, 两侧的草枯黄:“去哪里?”她开口,才察觉自己嗓音沙哑。
背后的身子未动, 但放在她腰间的手却是收的更紧了, 那张清隽的脸上透着明显的愉悦:“回南疆。”
听了这话, 沈清云才转身, 她目光落在宋行之的脸上。从被人掳走, 到马车上醒来, 她眼中没有任何的心慌。
就好像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目光看向宋行之的脸,里面都是平静。她没问他如何知晓自己在赵府, 也没问他是如何在人来人往的寿宴中将自己给掳走的。
收回眼神,她只道:“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