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曦知乖乖地应。
“噢对了,你哥哥呀这都还没开席呢就喝得烂醉了,嚷着炫耀自己是梧州主公的小舅子呢。”
两个女孩笑作一团。
曦知握着七月的手,“姐姐,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我吗?她迟疑一瞬:“志不在此,我呀可是要做女将军的人!还有……”
“还没给我爹报仇呢,我得杀光晋阳那群狗贼,提着那将军的头去我爹墓前敬酒,据说晋阳已归顺了大靖,我们势必同他们有一场大战。”七月说着说着表情严肃起来,许久才揉了揉脸笑:“抱歉,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该说这些的。”
曦知起身去倒了一杯酒,清澈的液体随着小盏轻晃,“那祝我们都早日得偿所愿。”
七月微怔。
“我所向往的是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天下四分动荡之局面已久,不论是晋阳当家还是大靖皇帝执掌皇权,都不会得到真正的和平。”曦知目光炯炯,“再无鼎立,再无共主,天下唯有一主,能且只能是我的夫君。”
七月震惊。
酒盏相撞发出碰杯清脆的声响,女孩笑靥绽放:“七月姐姐,大国小家,两者皆不能舍去,成全大义的同时也不要忘了成全自己的幸福。”
是啊,我的幸福。
七月欣慰一笑。
“愿君乘胜,恣意而归。”
火树银花的洞房夜,喜烛映照得满堂亮晃晃,曦知忐忑地攥着吉服,她盖着红盖头,眼前都是红彤彤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仅能凭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到了深夜,她打了个哈欠。
忽地,她激灵了一下,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送进来一阵风,拢着好闻的香味。
沈序被那帮子人轮流灌了好几轮的酒,这下微醺地立在她身前。
他弯下腰,手撑着膝盖,歪头打量着他的新娘。
透过红盖头,曦知看见了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她眨了眨眼睛,脑子登时一片空白,嬷嬷教她的一些礼节又倏地忘了个精光。
喝合卺酒,掀盖头,哪个在前哪个在后,接着该做些什么呢,她乱糟糟地想。
视野红糊糊的,大概能描出眼前人的轮廓,却不知他此刻的眼神盯着她有多么溺爱炽热。沈序盯了一会儿,两人都不说话,曦知下意识地张嘴。
隔着红盖头,眼前的一块影子愈靠愈近,女孩微微睁圆了眼睛,下一刻沈序落吻。
双唇中间隔着薄纱传来他的温度,画面旖旎动人。
半晌他才心满意足地直起腰,曦知还未反应过来他便挑了红盖头。
绝色佳人丽雪红妆,半嗔半讶,露出水盈盈的美目,令他呼吸一滞。
“哥哥……”她期期艾艾的,害羞不敢看他。
沈序眯了眯眼睛。
后知后觉女孩意识到什么,默默抓紧了被褥,“夫君。”
夜阑更深,剪了红烛,新人共饮下合卺酒后,曦知便想不起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趁着沈序醒酒小憩,她掏出了袖子里七月塞给她的东西。
果不其然如她所料,就是某启蒙之物,姬妙也就这东西多。
里头一页还专门夹了一张小纸条,姬妙的字龙飞凤舞:这个姿势简单。
曦知:“……”
她将目光投向了小火炉,思忖着赶紧地毁尸灭迹。
翻了两三页,实在羞燥,她刚想把书一合悄摸烧了,两根葱指便钳住了书角。
曦知大惊失色,抬头正对上沈序探究的目光,也顾不得别的,只想着快点把书夺回来。
“挺好学,”他非常地不满,自己的新婚妻子竟热爱读书大过于同自己成亲,实在是太看扁他了,无地自容,“我瞧瞧,什么书勾得你这么大兴致。”
曦知眼泪汪汪,死活不松手:“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你拽我也拽,可怜的书本夹在中间承受着撕心裂肺之痛,门外守夜的人估计也没想到,里头的主公和夫人会小孩子气似的抢起东西。
“嘶拉——”书光荣地断成两截,沈序捏着那一半,迎着曦知痛哭流涕的目光,好奇地翻开看。
烛火摇曳,她分明看见了男人扯出一丝暧昧不清的笑:“哦?”
“叮铃——”脚上的银环发出脆响,曦知一骨碌埋进被子里。
守夜的人望着洞房灯光熄灭,安心地打起了盹。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后来雨势渐大。
昏暗的房间,香炉荡出一片清幽的梨香,凝露混着雨点滴滴答答地落地,在空旷的房间回响。
雨滴汇聚成水流,潺潺顺着斜骨蜿蜒。
纯白的银环圈着莲足,不断发出撞击声,直至喑哑。
屋外梨花花瓣飘落,细细密密如亲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