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躺在床上养伤,但神识却一直在整个赵府里打转。
夏佳郡主如何找了替罪羊,赵家如何将这事一床大被掩了下来,这些事情柳尨都知道的一清两楚。
不但如此,赵老爷子和赵大老爷给他那名义上的父亲各送了一封信,那信上的内容,柳尨也能倒背如流。
他明白赵家将这件嫡母谋害庶子的事压下来并不是对生命和子嗣的漠视,而是为了保全一家老小所有人的名声和前程。
人间就这一点不好。
所有人都是大锅吃粥,一颗老鼠屎就彻底全玩完。
但理解归理解,却不代表他柳尨会接受。
这么大个亏,他怕吃下去会消化不良。
所以今儿一睁开眼睛,他就只当除夕那日的事是一个恶梦。
他也想看看自己都这么说了,赵家人会顺坡下来还是会将事情真相道出来。
嫡母这么害人,总不能一直让他忍耐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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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太太见此,长叹了一口气,一边拍着床板,一边哭骂,“造孽呀,我赵家怎么摊上这种恶毒的婆娘......”
“不怪母亲,是我规矩没学好,身子又弱,这才冻病了的。”柳尨一怔,然后面上露出一抹圣父一般的笑容,“祖母心疼我,我心里明白。母亲,母亲,家和万事兴,以后会好的。”
瞧瞧这话,听了都让人觉得心疼。赵英心里堵的厉害,心里越发觉得自家这个堂弟老实又可怜。
赵老爷子摇头轻叹,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东暖阁。
他好好的孙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大太太柳氏拿着帕子擦了两下眼泪,然后便开始劝赵老太太,“娘,萧儿的话也在理,家和万事兴,左不过已经这样了,以后咱们盯紧了,总不会再出那样的事。萧儿刚刚醒来,媳妇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灶上这几天一直熬着粥,都熬出油来了,我叫人给萧儿端上一碗来,您看可好?”
“很是这样。”赵老太太用帕子将眼泪都擦干净,开始喊丫头上端粥上参汤,一副要将面前的瘦弱孙子一口气吹肥了的模样。
柳尨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妖,别看话说的敞亮不计较,可这心里转的小九九都能打上几个麻花结子。
这会儿听到有粥喝,柳尨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个缺德主意。
果然,灶上送粥来之前,夏佳郡主那里得了消息,也带着丫头过来了。
一进来,先是给赵老太太行了一礼,又极怠慢的只朝大太太柳氏点了下头,便上前两步看坐在床上笑得一脸敦厚的庶子。
那小贱种正对着她微笑,好气哦~
小贱种竟然那么敷衍的坐在床上抱拳行礼问好。
...果然是个贱种。
只要见到赵萧,夏佳郡主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往上涨。前一刻还想着只要赵萧死了,哪怕那事所有人都看明白是她做的,可她身份在那里摆着,又为赵家生下龙凤胎,为了两个孩子和赵东明的官声,这事也得压下去。
快乐的过了十八天,夏佳郡主以为再也不会醒过来的人突然转醒,那种感觉太让人难受了。
失落的感觉像错失了一把龙椅。
至少夏佳郡主就心痛的呼吸都疼。
夏佳郡主也没蠢到家,这会儿见赵萧笑得一脸温和,眼底没有一丝阴霾和憎恨,便也准备再演一段母慈子孝,其他的事,以后再想办法。
于是当丫头们将清粥小菜端上来的时候,夏佳郡主屈尊降贵的拿了粥碗准备喂柳尨喝粥。
呸,你当谁都有资格侍候本座咋的?
你又不是草,本座能给你那么大的脸?
看着已经递到跟前的粥,柳尨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赵老太太和大太太后,背着这二人双眼狠厉的瞪向夏佳郡主。
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红光,红光中带着血腥和杀戮让人看了心惊胆寒。
‘啪叽’
夏佳郡主手上的粥碗就掉到了床上。
一碗热腾腾的粥全都隔着被子洒在了柳尨的身上。
“啊。”
“啊。”
柳尨惊讶的‘啊’一声了,和夏佳郡主一声尖叫的‘啊’齐齐脱口后,赵家那对婆媳也看到了床上的情况,赵老太太当即就火了,“老二家的,你是怕萧儿死不成是不是?你怎么就这么恶毒?”
大太太也觉得夏佳郡主又蠢出了新高度,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一边叫丫头过来侍候收拾,一边压着火气怼夏佳郡主,“弟妹是尊贵人,这些事哪是弟妹能做的。咱们萧儿福薄,烫了他也罢了,若是烫了弟妹,我们赵家如何担待得起。”
咱们萧儿,我们赵家。
大太太一句话,直接将夏佳郡主说成了外人。
夏佳郡主脸色胀的通红,有心解释一二,可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他被那小贱种的眼神吓着了?
这话别说旁人不信,她自己都不相信。
半晌,夏佳郡主冷哼一声,“确实是个福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