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史料?”祁衍仿佛要碾碎这几个字,又问,“她可有什么异常?”
冯辊答,“馆办说,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祁衍仿佛想到什么,双拳不自觉攥出青筋,转而又问,“说说你的搜救方案?”
疾驰的风掀开车帘一角,晦暗的车厢里,天子的面容仿佛是一块冷透了的生铁。
冯辊脸肌抽动,形同痉挛,“属下已经命全城的密探出动,排查所有的可疑行迹。”
陛下要搜救方案太急,他根本就没时间部署,这会子也只能说一些没用的套话。
“朕叫你来,就是听这些废话?!”祁衍怒目,隔着车窗劈出一掌,冯辊还来不及惊呼,就从马上滚下来,吐了一大口鲜血。
这一掌不仅因为冯辊应变能力低下,还因他身为御林总管,竟让一个江湖刺客随意在皇宫掳人。
祁衍闭目,乌眉沉沉的压下来,车厢里的空气都凝结了,常福坐在进门的位置,腰都不敢打直。
几息之后,祁衍倏然睁开眼,斩钉截铁道:“吩咐下去,让各路密探在西五大街沿线,按城外到城内的顺序搜罗,重点关注空置的房屋和有生面孔出入的院落。”
志物馆离西门最近,刺客一定会从西五大街离开。
马车一路向西,祁衍拉开车帘,锐目如电眺望远处的宅院,紧绷的下颌线有微微的颤抖。
繁花的京都,房屋鳞次栉比,檐角相接,而她不知在哪一栋院子里,受着怎样的对待。
热血在心口蒸腾,一点点上涌,祁衍眼中慢慢溢出一层薄红。
“陛下!”常福失声喊道,“您的眼睛...”
陛下的赤目已经消失几年,怎么又重现了?常福满脸焦色。
祁衍恍若未闻,垂手放下车帘,声音倦哑,“如果朕帮她退了婚,今日的事是不是不会发生?”
虽不知她去志物馆找什么,但毫无疑问,一定和退婚有关。
如果她不必承受退婚的困扰,是不是会一直乖乖的待在揽月阁,就不会有人伤害她?
常福哭着嗓子道:“陛下不必自责,连姑娘一定会好好的。”
一定会好好的。
马车不知疲倦的西行,快到灵隐山脚下时,密哨传来急报,“前面山下有一处空落的院子里,近日住进了一个黑衣的陌生人...”
密哨话没说完,就被人夺了缰绳,跌下马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翻身上马,箭一样飞了出去。
随行的侍卫簇拥着跟上,一行人滚滚而去。
*
连棠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刚睁开眼就被人捏着嘴巴喂了一颗药丸。
她下意识挣扎着往后挪了挪身子,一张刀疤脸映入眼帘,那人眼睛如死水一般,在对上她的视线后,黑豆般的眼珠子猥亵的在眼眶内转了转,定在连棠白皙的脖颈上。
看一眼周围的环境,连棠顿时明白自己被绑架了,她恐惧的浑身战栗,却咬牙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没时间想前因后果,她得对付面前这个恶煞。
她不知对方图什么,却已经感受到来自男性的威胁,她勉力控制住打颤的牙齿,厉声问:“你是谁,想做什么?”
刀疤脸僵硬的扯了扯面皮,目光在连棠脸上徘徊,自顾自道:“宫里的女人就是水嫩,呸,这么好的货色可不能先便宜那帮痞子。”
连棠心肝颤了颤,她瑟缩着又往后挪了挪,极力镇定:“你想清楚了,在天子脚下谋人害命是要下大狱的。”
说完这句话,她轻呼了一口热气,不知为何,她胃里灼烧,身体也热,薄薄的一层胭脂色从透明的皮肤下渗出来,刀疤脸看直了双眼。
“老子死都不怕,还怕大狱,不过,嘿嘿...”他笑的毛骨悚然,“死前做一次风流鬼也不错。”
说着,他解了裤腰带,就朝连棠踱来。
连棠大骇,一面往后缩,一面顺手摸过一只茶碗,在床柱上磕破了,把锋利的一面对准了刀疤脸。
只是她身上越来越热,鼻子仿佛冒火,手脚软绵无力,几乎连这小小的瓷瓶都举不起来。
不对劲。
连棠突然想到刚醒来时刀疤脸塞她嘴里的药丸,惊惧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刀疤脸奸笑一声,“自然是让你我都舒坦的好东西。”
说着,他整个人像山一样倾压过来,连棠猛然闭上眼睛,挥胳膊朝前面乱划,口中孱孱惊叫,“啊——”
连棠知道她的反抗就是螳臂当车,可是她不想被这些人折磨死,她想活啊。
她脑中浮现横儿的小脸,仿佛亲昵的喊她阿姐。
她还看见了揽月阁,里面有她的写字的书桌,还有低头批阅奏折的皇帝...
横儿刚拜了师,她还升了官,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迷药的作用越来越显,连棠没有力气,意识也被一点一点蚕食,朦胧中她脑中出现一张脸。
有人来救她么?
他能来救她么?
院子里,祁衍疾驰而来,把一行人远远拉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