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令仪的嘴唇已经开始发麻,头也因为充血重得厉害。
五年前她在市一医院送走了父母,现在,她也要在这里离开吗?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远去,恍惚间,阮令仪又想起了宋斯年。
他好像就在看着她,脸色比她身上的白大褂还苍白。
如果她死了……如果她死了,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和他多待一会儿了。
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以后要便宜其他女人了,她还真有点不甘心。
宋斯年站在远处,看着阮令仪渐渐闭上眼睛,心急如焚。
他的头发因为奔跑而凌乱,身上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湿,连领带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可他现在看不见自己的狼狈,他的妻子,现在正在被人挟持,他想要救她,哪怕用自己换他。
吴许珍的痛诉已经到了结尾,如果她在说完话后动手……
宋斯年一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面对着吴许珍背部的两个保镖。那两个保镖也看见了他,朝着他点了点头。
这个两个保镖跟着宋斯年有些年头了,也一起经历过一些事情,彼此见有些默契。
宋斯年知道他们找到了救人的破绽。
他一颗心稍定几分,屏住了呼吸。
吴许珍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举起拿刀的手,像是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些支持。
就在她再一次亢奋的时候,两个保镖闪电出击,抓住了吴许珍的手。
被松开的那一瞬,阮令仪先是跌坐在了地上,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宋斯年冲到她身边,将人抱起。
她已经失去了意识,脖颈处因为多次和刀片相触,正在往外渗血。
“令仪,令仪……”
宋斯年喊了几次她的名字都没有应,转而看向人群:“医生!”
阮令仪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17岁。
程开淮和阮瑛的关系其实已经很紧张了,但是在阮令仪面前,他们还是一派和谐的模样。
眼前的餐桌上放着满满当当的饭菜,程砚白给她夹了块排骨,问她马上就是春节了,有没有什么打算。
阮令仪其实想说,她想在这个暑假去滑雪。但思及现在父母关系僵成这样,都是因为父亲带她到芬兰和程砚白一起滑雪,她又说不出话来了。
“就……”她抱着碗想了很久,才说,“去海边吧。”
去温暖的南方,去有沙滩的海边,和雪场完全不一样的海边。
程开淮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立刻着手去安排。
当天晚上,阮令仪接到了周明湛的电话。
周明湛说,班里组织了一次团建,主要对象是东城本地人,以及一些因为其他原因回不了家过年的同学,问她来不来。
“我不想去。”阮令仪拒绝了,“我要和我爸妈一起去海边过春节。”
出发的那一天,下了点小雪。
父亲一边将她的行李装上车,一边担忧地说不知道飞机会不会停飞。
“肯定不会。”阮令仪笑着说,“我查过了,只是小雪而已。”
可是他们一家最终还是没能坐上那一班飞机。
卡车撞过来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母亲尖声叫着她的名字,坐在他身边的父亲,将她护在了身下。
她眼睁睁看着父亲和母亲都死在了她的面前,却无能为力。
后来,她很多次想过,如果她没有提出,要去海边就好了。
从父母死后,她的梦境就暗了下来。
她走啊走,却好像一直都走不出黑暗。
忽然,她好像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周围渐渐亮了起来。
她坐在伦敦的街头,宋斯年就站在她面前。
伦敦的妖风很大,但他撑着伞,稳稳地站在她面前。
他朝着她伸出了手:“宋太太,回家吗?”
阮令仪猛地睁开了眼。
头顶是苍白的天花板,和刺眼的白炽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