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摁住眼皮,掩下眼底情绪,说:“来的时候买朵茉莉花去看她吧,她喜欢,你送的她更喜欢。”
“嗯。”陈逆又问:“外公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你有空也去看看他,他一个人住在大院儿里,整天跟邻居下象棋,他年纪大了,心里还是希望人陪的。”
陈逆垂下眼睫:“我就不去了。”
因为他妈的死,也因为陈逆是那个人的私生子,外公并不喜欢他,就连舅舅偷偷跟他联系,也没敢让老人知道。
可能在所有人的眼里,他都是一个不耻的存在。
挂完电话,坐在旁边把玩着烟,刚站起身去摸手机,“滋啦”一声,陈逆抬眼,灯倏地灭了。
这栋楼什么都好,租金不贵,安静,老板也很好,就是时常一到下雨天,老化的电器就支撑不住断电。
陈逆心脏忽然疼了一下,收回去摸索手机的手指,整个房间一片黑暗,他却连想要打手电的念头都没有,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无力倚靠在床边,烟被从中间掐断,透过窗户,天空仿佛坍塌下来,雨水狠砸在地面上,声音盖住所有声响。
窗户开着,“呼呼”地往房间内灌入风雨,桌面上满是大片飞来的水渍。
本就阴冷天愈发冰寒,冻得人肢体僵硬,快要没有知觉。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很多东西,但大多数都是她的坏。
她只有很少时候精神正常时才会对他好。
说妈妈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这样了,随后又来回往返把他关在房间里。
陈逆眼眸撞上一道刺眼的光,须臾,看到捏着敞亮手电筒站在窗户口的人。
女孩穿着一件浅色睡衣,长发被风吹的凌乱,手里灯光在窗户那儿照着,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瞬间,他颓败情绪无处遁形,光亮得耀眼。
“陈逆,停电了。”
他听见她说。
陈逆恍惚了一秒,因为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久,动作都迟钝了不少。
他缓缓抬起手遮挡住眼前过亮的光,站起身嗓音沙哑“嗯”了一声。
周兒透过窗户,把手里的蜡烛递给他。
又解释说:“这个也是房东送的,你把这个点了,还挺亮的。”
陈逆抬眸,眯着眼盯着她,声音低沉:“你怎么知道?”
“怕黑吗?”
周兒被陈逆略显苍白的脸颊,以及漆黑阴沉双眸给吓到了。
“你房间……经常开着灯,多观察几次谁都会知道吧。”
旁边小狗像是赞同似的“汪汪”叫了两声。
周兒看出了他不太寻常的情绪,不知道是每个停电的天他都这样,还是在他回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周兒往身后看了一眼,发觉外面风挺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她垂眸往地上看了一眼,小狗都被淋湿了大半,正甩着脑袋上的雨水,吐着舌头扒拉墙壁。
狗的感官异常灵敏,跟周兒对视上,下一秒转身冲开陈逆的门走了进去。
他没锁门,周兒佯装被吓一跳叫了声:“哎?”
随即,就听到里面已经点好蜡烛的陈逆冷嘲了声。
似乎在嘲笑周兒装得太假。
周兒装做没听见,顺应着走进去,站在门口还是犹豫了一秒。
毕竟是私人住所。
小狗进去之后怕冷,缩在房间里某个角落就一动不动了。
周兒就转身去了回了307,把小狗的毛毯盖在它身上。
蹲着身子抬头看旁边玩游戏的人,说:“它今晚要在你这儿睡了,它好像挺害怕打雷的。”
陈逆淡声:“嗯。”
周兒站在门口,往他身上看了一会儿,没走,也没吭声。
对方更像是完全忽视了门口的人一样,自顾自玩着游戏,整个房间都寂静下来,雨水落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身后是颠倒的黑夜,这个时间,海边的浪潮应该翻滚的更厉害了。
一直到陈逆忽然开口,才打断周兒拉扯不住的思绪。
“关上门儿。”
“哦。”周兒走进房间,关上了门站在玄关处继续看他。
陈逆面无表情:“你,出去。”
周兒倏地笑了笑,懒散地转身打开门,手指捏着门边,回眸招了招手:“明天见,陈老板。”
等她离开之后,陈逆放下刚结束的一局游戏,点燃一根烟,才发现烟的火焰完全被烛光覆盖住了。
蜡烛的火光很亮,整个客厅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