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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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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来信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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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不置可否。第二天花没有停,倒是福利院收到一笔做教育基金捐款。她并不是这个意思,晚上又说:“真不是想讹你的捐款,我觉得挺浪费的,我真不看重这些,没这个必要。”

他在电话那头就笑了,戏谑地说:“艾微微,你别太以自我为中心好不好,花又不是买给你看的。”

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是给她看的,难道是给沈琳看的吗?沈琳倒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看见她收花时候不明所以的样子就暧昧地笑。

有一天同事石宁跑来她这里借东西,被她这里的繁花似锦震撼,还顺手拿起她桌上摊开的卡片用江南口音的英语念了念上面印的字:“i carry your heart with me, i carry it in my heart…anywhere i go you go…whatever is done by only me is your doing…”

石宁虎躯一震,嘟哝了一句“肉麻”,连借的东西都没拿,径直就跑了,后来也很少出现在她的座位左近。她觉得不解,还是沈琳提点她:“你该不是没看出来石宁对你有意思吧?”

她确实没看出来,后来一想原来是自己太迟钝。他热心陪她跑酒行品酒的时候,她早该猜到了。就像傅修远说的那样,没人会做没有目的的事。傅修远送的花也不白送,现在整层楼的人都知道她交了个男朋友,还是个挺舍得花钱的男朋友,就算还有人对她有意思,大概也被劝退了。

她觉得他幼稚,又不得不感叹异地恋困难重重,他们并不能常常见到面,时间似乎总是不够用。她不知道他现在具体在做些什么,只知道他总是在飞去湖南或者东北的途中,其实也不顺路,但中间会来停留一天,有时候甚至只是几个小时。如果天气好,他会拉她去爬山,如果不巧下雨,他就拖着她去超市买菜。

他本来好像就是淡定从容的脾气,万事都顺着她,从来不跟她争什么,唯独有一次,她提议去看场电影,他就一皱眉头:“花两个小时时间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连话也不能讲,太浪费时间。”他更喜欢在家里慢条斯理地吃饭,然后两个人挤在一张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啃同一个苹果。他讨厌酒店和餐厅,她也喜欢做饭,所以他花很长时间在来回机场的路上,她花很多时间钻研美食,好像两个人在一起,越来越像平凡的宅男宅女。

她并不讨厌这样,甚至很喜欢,喜欢那种在人群当中十指相交,心照不宣相视一笑的小期待,也喜欢肌肤相亲,彼此依赖难舍难分的感觉,事实上分分秒秒,每一瞬间的拥抱都很喜欢。

他们最长一次没有见面是将近一个月,傅氏内部有大变更,他走不开,还在视频电话里跟她道歉:“对不起,你的生日,不能过来陪你。”

其实她从小到大并不过生日。在福利院里,很多小朋友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她所谓的生日,也不过是她被和平从福利院门口拣回来的那一天。像他们这样的孩子,想得最多的是吃饱穿暖读书赚钱,没什么余力去关心不实际的事。

他大概是看见了她的身份证,所以知道她的生日。虽然她没有过生日的打算,但听说他不能来,总是失望的。

那天的h城下了好大的雨。冬天刚刚过去,报社楼下的樱花刚开,就被这一场大雨冲得七零八落。她刚写了一篇关于店家宰客,吃饭连桌子椅子都要收费的报道,又被灭绝师太要求再写一篇网红螺蛳粉的报道,一直在办公室改了一天稿子才下班。

外面的天黑了一大半,下班的人流来去匆匆。她走出报社大楼,走到出门的台阶上还接到他的电话,问她:“今晚打算做什么?”

她郁郁说:“刚下班,累得要死,回家吃饭睡觉。”

他还问:“生日没人陪?”

她想说你明知故问,天上忽然一个惊雷轰隆隆在头顶翻过。正是三月初,这大概是今年的第一阵春雷。她惊喜地报告:“我们这儿打雷了,今天正好是惊蛰。”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两声。又一阵春雷滚过,头顶上有,电话里也有。她万分诧异:“这么巧!香港也正好打雷?”

她说完才知道不对头,四处张望,看见报社大楼底下的星巴克门口站着一个人,瘦高的个子,晕黄的灯光下撑着一把黑色雨伞,远远朝着她笑。看见她回过头来,他在电话里笑话她:“傻子。”

他最不喜欢那些金碧辉煌的酒楼,拉她去他家附近那家福记。店里的人特别多,座无虚席,福叔专门给他们打扫出一个角落,摆了一张小方桌,炒了一碗长寿伊面给她,还塞给她一大袋红鸡蛋。傅修远笑她:“福叔把你当小孩子了。”

傅叔煞有介事地说:“长寿面定要吃的,长长久久嘛。红鸡蛋分给亲戚哦,粑粑麻麻阿公阿婆都要分多一点,分得越多福气越多咯。”

她笑着道谢。其实她没亲戚,红鸡蛋也不知道该分给谁,但刚煮出锅的红鸡蛋抱在手里,妥帖温暖,难怪他不喜欢吵吵闹闹的饭店,却喜欢在福叔这里吃饭。长寿面上堆着蟹肉和蒜黄,色香兼备,她忍不住拍了好多照片,盘算着过几天写个文案好放在自己的公号里。

这碗蟹肉长寿面是菜单上没有的,显然是傅修远提前跟福叔打过了招呼。回到他的公寓里,蛋糕也早已经准备好了,很简单的粉色草莓蛋糕,上面顶着几颗蓝莓和覆盆子做点缀,正中央站着一个穿淡蓝色纱裙的小天使。蛋糕的味道倒是正好,奶香浓郁又不会太甜。他们两个头碰头挤在烛光下吃蛋糕,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

有一年福利院的小奥运被人领走了,来接她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母亲再嫁的男人死了,男人的小铺子就归了她母亲。母亲来接她的时候说,那天是她的生日,还给她带了一盒蛋糕。福利院的小朋友一人分了一块蛋糕,都羡慕得不得了。临走的时候张院长还写了张生日卡片给小奥运,上面写的句子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借着我,日子必增多,年岁也必加添。”

傅修远说:“for by me, your days will be multiplied and years will be added to your life. 这是圣经箴言里的两句。”

张院长是虔诚的教徒,可她奇怪他怎么会知道,他一笑说:“我在教会寄宿学校里一呆十几年,最烦的就是早上被叫起来做弥撒,还要听那个秃头老教士讲圣经,听到耳朵都起了老茧,总归是记得几句的。”

她对他童年充满好奇,不知道为什么他小小年纪要去寄宿学校,可是他似乎不大愿意提。她还想多问几句,他已经岔开了话题,把蛋糕中央的那个小天使□□放在她盘子里说:“我一眼看中这个蛋糕,因为中间这个小天使。你看,像不像你?”

小天使短手短脚,双掌合十,一张胖胖的小脸,背着一双白色的翅膀,头上还顶着一个金色的光环。她抗议说:“我可没那么胖,哪里像?”

他也不回答,看着她只是笑,探过身来,在她耳边说:“happy birthday, my angel.”然后低头吻住她。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的最后一段被我修改过了,昨晚看过的小伙伴可以去回顾一下。有小伙伴觉得自己看到了儿童不宜的情节的,请自动忘掉。。。

第33章 阵雨(4)

这是一个深情的长吻。房间里只点着蜡烛, 月下烛影中,他们两个的影子交缠在一起,跟着窗外的微风一起轻轻颤动。他的手捧着她的脸, 后来又火热地覆盖在她的背上, 她搂着他的脖子, 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他想靠得更近些,身子向前一倾,她就倒在沙发上。不知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碰到了茶几, 茶几上的刀叉就乒乒乓乓掉在地板上。

说实话她想过很多次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时刻。有时候是他深夜送她回家, 他们在车里难舍难分地热吻;有时候是一起挤在沙发上看一部火热的爱情电影,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而他把手伸到她背后轻轻搂住她;有时候是哪个他有时间的下午,他们相拥睡一个长长的午觉,她在下午四点钟的阳光里被他用亲吻一点一点地唤醒——这件事她毫无经验,不知道认识多久之后发生才算是正常, 无数次她以为那个时刻已经到来, 结果好像又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这一次是他突然停下来, 把头深深埋在她肩膀的长发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在她唇边浅浅一吻, 坐直身子。

就算她再没经验, 这时候也知道今晚肯定还不是那个时刻。她心里莫名有点失落,坐起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抬手看表说:“已经快十二点了,你送我回家吧。”

气氛那么好的一个晚上, 忽然让她觉得有点委屈。不等他回答, 她站起来, 打开灯,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门口去穿鞋。可等她走到门口,他又追过来用手臂从后面圈住她,好言好语地问:“蛋糕才吃了一半,吃完了再走?”

她站在门口,其实有一点尴尬,一点难堪,忽然也有一点生气和受伤,冷着脸说:“我还是早一点回去,你明早还要赶飞机。其实你要是不想也不用勉强。”

他愣了一愣,才突然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简直被气笑:“你觉得是我不想?”

她白了他一眼,在心里嘀咕,难道是你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懂了她的眼神,这回他倾身过来,拥抱着她靠在墙边,顺便又伸手关掉了灯。窗外午夜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他们脸上。他的神色暗了几分,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掌按在他的胸口和身上:“这儿,还有这儿,我以为你刚才都感觉到了。”

他的体温很热,烙在她手心里滚烫。她到底从未经历过,脸瞬间红起来,还好月光隐隐绰绰,但愿他没有看清。他在黑暗里叹气,低声说:“我是怕你将来后悔。不需要再多考虑考虑?”

到这时候她反而豁出去了,大着胆子在月光里挑衅地看他:“不试试怎么考虑?试过了才知道会不会后悔。”

他闻言一下子笑了,灼热地回望她,挑眉,用目光表示接受她的挑战。他低下头亲吻她,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渐渐加深,变得越来越迫切,把所有压抑的情感都倾注在里面。

夜晚总是太短,这样的夜晚尤其短,好像才刚刚开始,天就快亮了。

凌晨时分,窗外一片灰蒙蒙的云雾,她睡得迷迷糊糊,他的嘴唇凉凉地贴在她额头上,她知道那是一个告别的吻,他下面又不知道要去赶赴哪一个战场。她使劲想醒过来,手臂伸到被窝外面的冷风里想抓住他,可扑了个空,他已经走了。

那天早上她回到自己家,大概他的飞机刚刚落地,人正在机场,发了个消息问她:“到家了?”

她回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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