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郝眨巴眨巴嘴,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做他的鹌鹑。
谢云曦则挑眉看了眼谢十二——自觉?
这词用的,还真是一言难尽。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心下暗自吐槽:北齐这边的人说话还真是……嗯,都这么有深度吗?
侧目,瞥了眼身后安静如空气的阿郝,再瞧了眼身旁一脸憨厚模样的谢十二。
前者能把屁股尿流说成敬畏,后者能把空街绝迹说成自觉——北齐谢家果然人才济济。
“原来如此,北齐人民果然淳朴敦厚,大家都是好人呢!” 谢云曦很是真诚的赞赏,半点虚情假意的意思都没有。
阿郝听着那叫一个满脸黑线。
他记得路上的时候,谢云曦还吐槽过这北齐边境的治安,结果才入城,竟又夸起北齐人民——果然,作为凡夫俗子,他实在不适合去揣测谢家儿郎的心思。
不过,谢十二可不知他们在路上发生的事,这会儿他听谢云曦夸赞,更觉少年纯善。
欣慰之余,又心生担忧。
——哎,三郎真是个好孩子,就是太容易轻信别人的话,阿闵不在,我这十二伯还是得多操点心,免得这孩子被人给骗了。
谢十二暗下决心,必要好好守护自家白莲花似的小侄儿,但又对自己隐瞒事实心生些许惭愧。
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他很是温声细语地说道:“三郎谬赞,就还好,还好,呵呵呵——”
这笑得那叫一个傻里傻气,憨厚淳朴。
谢年华扯开面纱,侧目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瞧了瞧睁眼瞎夸人的谢云曦,“啧,还真是莫名的般配,难怪不见人反对你这小子担任这一支的家主。”
“二姐,你刚说啥?”谢云曦听到谢年华的呢喃,但并没有听清她具体说了什么。
“没什么。”谢年华耸了耸肩,正想开头调侃一番谢十二,只一转头,视线却不经意的落在谢云曦的脸上。
——满目血丝,眉角透着疲惫,眼下更是青黑一片,好似烟熏过一般。而那如玉的脸瞧着更是苍白憔悴,连带着原本红润的嘴唇都格外干涩。
视线往下,不动声色间,又落在少年的大腿和臀部上,谢年华心下一叹,嘴上却道:“刚没觉得,这会儿缓下来,倒是有些腰酸背痛。”说着,又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谢云曦见她疲惫困顿,眼下又泛着青黑,心下暗恼自己实在太过粗心大意,竟忽略了他二姐的身体状态。
说来这一路日夜兼程,他其实也有些受不住。
平日,他就极少骑马,如今这三天两夜长途奔波下来,大腿内侧那叫一个火辣辣的疼,至于臀腰等处,更是酸痛无比。
别人瞧他脊背挺拔,身形稳健,但事实却是——他不敢动。
动一下,牵全身。
那肌肉骨骼散架似的酸爽,简直无与伦比的“美妙”——有生之年,他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
此时夕阳已落,夜幕将临,谢云曦本计划打铁趁热,抵达北齐城便立马赶往无心的居所。
一来,人命关天,自然需要争分夺秒,尽快把人请去琅琊。
二来,则是为了卖惨表诚意。
谢云曦来前便向阿郝打听过无心,自然知道这人曾发誓绝不治世家子弟,也知这人脾气古怪,很不好相处。
但从他得到的信息来看,谢云曦却觉无心这人极为心善。
北齐边城混乱,流民颇多,生活环境更是差强人意,至于医疗那更是稀缺到离谱。
但无心好好的地方不去,却偏在北齐城定居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来,北齐城不少平民都得到过无心的救治,且从未收过钱财。
心善者,总容易心软。
谢云曦虽觉卖惨有些不那么地道,但事关家人性命,他也顾不上那么多。
再说,他卖的惨也不是强行虚构的,瞧他这一路下来,全身上下便没一处好的,这等实惨就算卖起来,那也是货真价实。
作为一名正直、阳光的少年郎,诚实是极为重要的美德。
不过,瞧着谢年华这般疲惫,他自是放弃了原地的计划。
“日落西山,这时辰,想来无心大师也该休息了,我们还是等明天再过去拜访,顺便好好休整休整,你我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实在有失礼节。”
谢年华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先行休息,一如她装模作样,半真半假表现疲惫的原因一样,说到底都是为了对方。
但听到谢云曦说出的借口,她还是忍不住调侃,“啧啧啧,感情你还知道礼节这玩意儿,大哥平日总唠叨,就想你守点规矩礼节,想想也实在不容易。”
又感慨:“可惜大哥不在这儿,不然他肯定会喜极而泣。”
谢云曦斜了她一眼,却并未同往常一般开口和她互怼。
疲惫是会传染,谢年华没说前,他还能强撑着一口气,忽略身上的诸多不适。
可被提醒后,他强撑的那一口气便如气球被戳了个窟窿——身心俱疲,连说话的力气都好似被抽空了一般。
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
“十二伯,劳烦您改个道,先送我们回府休整一番,待明日我们再拜会无心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