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们保驾护航,谢云曦这家主的头衔自然无人可撼动分毫——哪怕这家主从不问家事,整日游手好闲,没个正形。
家主稚嫩,有待成长。
失望不过一息,阿郝等人便又燃起希望。
之后,他们便随谢云曦和谢年华一道,星夜兼程,历经三天两夜,不眠不休,从琅琊向北,终是抵达北齐境内。
此时,北齐城正昂然立于他们这一行人马的正前方。
目的地将近,狂奔的马队自也放缓了速度。
趁着马速放缓,阿郝侧目看向身前策马的蒙面少年。
马背之上,少年脊背似如松柏,然身形却极为纤细。
阿郝有些担忧少年的身体,毕竟他们这位小家主自小体弱,这些年更是被娇养在琅琊,瞧着便是一幅弱不禁风的文人模样。
不过,庸者凭武力立足天地,强者以智慧执掌风雨——对此,阿郝深以为然,自然也从不敢轻视任何一位文人,哪怕那文人如何的弱不禁风。
而谢家三郎之体弱,一如他的智慧,天下皆知。
谢氏一族对谢云曦向来抱有极大的期望,阿郝等人亦如是。
心中担忧,阿郝拉了拉缰绳,令身下的坐骑向少年靠去。待他靠近少年时,却只瞧见一双血红的桃花眼裸露在面纱外。
越靠近北齐边境,沙尘便愈发猖狂。若只是策马慢行,有面纱遮脸倒也无碍,但他们这般加急狂奔,自难免有沙尘迷眼。
阿郝他们常年来往于边境,自是习惯了这些,谢年华虽是女郎,但也习惯满天下乱跑。这会儿她那眼眸虽也有些泛红,但比起谢云曦却是好上许多。
血色的桃眼,瞧着实在令人担忧。
阿郝拉下脸上的防沙面巾,很是关心地开口建议:“郎主,边城沙尘大,容易伤眼,不如先停下,让军医给您瞧瞧。”
“不必,前头便是城门,待入城,我用水洗洗便好。”谢云曦摆了摆手,闷声回了一句。
“可……”阿郝本想说:城门已不远,今日入夜前定能赶到。但瞧着少年眼眸透出的坚决,到嘴的话便又咽了下去。
谢家子弟护短且多偏执,作为谢家家仆出身的阿郝对此深有体会。
未再多劝,阿郝识相的拉了拉缰绳,本欲退后几步,不过他刚拉过缰绳,一旁策马前行的谢云曦便唤了他一声。
“阿郝叔,那些人怎么瞧见咱们,一个个都好似见鬼似的,竟连刚抢到手的食物都给丢了,不会是把我们当成蒙面大盗了吧?”
说着,又吐槽了句,“边城的治安都这般混乱?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明目张地抢劫?”
谢云曦从未来过边城,自然对边城之事一无所知。
至于谢氏一族屠灭北蛮,为谢闵报仇的种种,谢家自无人对他说起。
听到他的问话,阿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边城混乱多因战事,但一般治安都极为良好,毕竟是国防重地。至于北齐边境的治安,的确十分混乱。
但这事追根溯源,确实是谢氏一族该背起的“锅”。
只是,这话他也不好说出口,只能干笑几声,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他们大概是认出了咱们的军旗,所以,咳,心有敬畏罢了。”
何止是敬畏,简直是恐惧。
谢家军旗那可是整个北齐边境的噩梦,至于谢家军旗中的蓝旗,当年屠杀北蛮全族,令边城黄沙变红沙的便是他们这一旗的护军。
遇见噩梦中的噩梦,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距离他们队伍不远,原有两支流民小团伙,他们之前合伙打劫了一小商队的粮食,但因分赃不均闹起了矛盾。
两支流民团伙正打得不可开交,一时没注意大批军马狂奔的马蹄声,待他们反应过来,寻声遥望,入目便是一面令人胆战心惊的蓝色旗帜。
待军马奔驰渐近,那旗上的图徽越发清晰。
两支流民小团伙吓得那是一个屁股尿流,顾不上粮食、敌友,拔腿便是一阵尘土飞扬。
连滚带爬,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再瞧不见他们的踪影。
空无一人的道路两侧,唯有一车混乱的粮袋遗留在远处。
风吹卷沙尘,瞧着竟还有些许凄凉、荒芜之感。
谢云曦眨了眨眼,“这些流民这般敬畏我们家的家旗,怎么还如此胆大包天在北齐城外打劫?”
说着,他又沉思道:“难道是我这挂名的家主太久没管事,咱们家在北齐,嗯——不会被人给挤兑得已经没什么势力了吧?”
阿郝结巴道:“被挤……挤兑?”还没什么势力?
——这般离谱的结论,他们家这小家主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谢氏一族向来低调,最擅在暗处掌控,可唯有在北齐边境表现的极为强势霸道。
南齐边境好歹是三足鼎立。皇族,各世家的势力都掺杂其中,可北齐地界却是谢家独大,军方势力更是被谢家垄断。
要说挤兑,那也是谢家挤兑别人。阿郝心虚地摸几下鼻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谢云曦的问题。
好在,这窘境并未持续太久。
“你这问题问的,阿郝叔他们可不敢回你。”谢年华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此时她正同谢云曦策马并行着。
“我这问题怎么了?”谢云曦十分疑惑,转又道:“好吧,若是因我失职,未曾尽过家主的职责,嗯,这确实不好当我面说。”